“可不是我把他累着了,是他自己说的,若到时候你劫数到了,他要好好保护你才是。”
左思鸢心下划过无奈,嘟哝一句:“哪有什么桃花劫,我看你这老头是太闲了!”
太初闻言眉头一蹙:“你这丫头,念叨什么呢?”
左思鸢不再理会,转身走进厨房里。
牧青寒这一进山,又是到了明月当空之时还没有回来,左思鸢把晚饭又热了一遍,回屋等了一会儿,知道实在支撑不住,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夜更深了,牧青寒才回到院中,黑漆漆的院落里,只有他跟左思鸢的房间还亮着油灯。
他看着漆黑夜色里摇曳着的那盏烛火,心内莫名柔软了几分。
汲了井水,洗去身上的污浊之后,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屋中,时七身着单衣,趴在桌面上睡得正香甜,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来,更给那绝美脸庞上增添不少风情。
牧青寒在桌边坐了下来,忍不住细细端详起她的眉眼来:精致的柳叶眉,有着浑然天成的颜色跟形状,精致的五官仿佛细心雕饰过一样,容颜般般入画。
牧青寒的心旌摇动,伸手轻轻刮了下她挺翘的鼻梁,左思鸢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呢喃,并未醒转过来。
牧青寒小心翼翼把她抱起来,朝床铺走去。
“青寒?”左思鸢忽然低声叫道。
牧青寒身体一僵,继而应了一句:“是我。”
“你回来了啊……”左思鸢慢慢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头一歪靠在他脖颈之间,像是梦呓。
瞬间,一股暖流划过牧青寒心间,致使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她,她双眼紧闭着,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方才都是她的梦话么?
牧青寒无奈地笑了笑,眼中分明掺杂着爱意,走到床前,珍之又重地把她放在床上。
次日清晨,左思鸢醒得格外地早,窗外天刚拂晓,带着浅浅的薄暮蓝,再转头看向床铺,却早就空无一人了。
左思鸢眼中泛着疑惑,根据昨天晚上的记忆,牧青寒的的确确是回来了的,然而又是一大早就离开,这么算来,他休息的时间竟不超过两个时辰。
她的心头漫上失落,落寞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天上还未隐去的星星。
牧青寒到了镇上,找到一家药铺,走了进去。
“小伙子,抓药啊?”老板招呼着。
牧青寒摇头,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一块软布,打开来,里面躺着十几根大小不一的山参:“我是来卖药的。”
卖掉山参,他揣着银两,找到一家金铺,抬脚走了进去。
金铺里站着几个姑娘,正在挑金饰,见个大男人进来,忍不住细细将他好一番打量,而后掩住嘴巴吃吃地笑了起来。
金铺的老板娘走过来你,见他一身短打装扮,皱了眉头道:“小伙子,你可是走错了?”
牧青寒理所应当地摇头:“没有啊,我是来买金饰的,怎么,你们这里有规定,不能卖给男人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板娘一听是来买东西的,顿时眉开眼笑:“只是这金铺一般只有姑娘家才来逛,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罢了。”
牧青寒略一颔首:“我要选个定亲礼,把你们店里的金镯都拿来看看。”
“没问题。”老板娘将他带至柜台后面,拿出个乌木托盘来,掀开覆在上面的红布,顿时露出一排金镯子来:“小伙子,你看看,这几个镯子怎么样啊?”
牧青寒一一细看过去,两道浓眉却是越蹙越紧,就算他不是姑娘家,到底是长在深宫之中,早就见遍了这世间的好东西,这民间粗制滥造的玩意儿,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小伙子,可有相中的没有?”
牧青寒沉默一会儿:“老板娘,你还有没有其他再好一点儿的了?”
那老板娘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我说小伙子,你是不是故意来找茬儿的?”
牧青寒急忙摆手:“老板娘,我这选的可是定亲礼,自不会用这种由头来消遣你呀,你店里若有什么镇店之宝之类的,就拿出来当我看一看吧。”
“那好吧。”
老板娘说完,走到个落着铜锁的红木柜子跟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盒子来,递给牧青寒。
“看你年纪也不大,小姑娘戴金镯子未免老气些,倒不如戴个翡翠镯子,常言道黄金有价玉无价,小伙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牧青寒低头一看,是个紫翡翠的贵妃镯,在阴暗的店内带着一种柔润的光芒。
“这个要多少钱?”牧青寒问道。
老板娘伸出两根手指头:“看你是拿来求亲使的,我就当做善事了,你给我二十两银子就成了。”
“二十两?”牧青寒惊讶地一抬眼:“可是我身上只有十两银子啊。”
“那你还是挑个龙凤镯吧。”
老板娘说着,就要把镯子收起来。
“等等。”牧青寒突然道。
老板娘见他神色犹豫,便又劝道:“小伙子,人这一辈子可只成这么一回亲,你现在舍不得,日后可是要后悔的。”
牧青寒细思片刻,从袋中掏出块羊脂玉佩来:“你看看这个东西,能不能抵了那十两银子?”
老板娘接了玉佩,做出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这玉佩说值钱也值钱,可若是没有买主,不就成了块废石头了么?”
牧青寒神色黯然:“这是我身边唯一值点钱的东西了,老板娘,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老板娘想了许久,才万分为难般点点头:“看你也是真心想要,这镯子我便让给你了罢!”
牧青寒嘴角扬起笑意,把那镯子在手中攥紧,对着老板娘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拿着镯子走出店。
他刚一走,老板娘便捧起他留下的玉佩,美滋滋地拿在手里摩挲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不知何时已经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老板娘着实打得好算盘啊,这块羊脂玉盘下你整个店都有余了吧?”傅慕竹怀里抱着把剑,低头看着那老板娘,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慕竹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虽是好东西,但却未必每个人都有福消受吧?”
他下颌轻抬,示意她手里那块玉:“这么好的成色,你做生意的时候见过么?你应该能猜得到,这是只有皇宫里才会有的物件吧?”
“皇……皇宫。”老板娘听见那两个字,吓得玉佩都拿不稳了:“这位官爷,您说如何是好呢?”
傅慕竹面无表情地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这银子可不是买你的玉的,是为了让你闭上嘴,你把这东西给我,不许再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经他这么一吓,那老板娘怎还会觉得自己捡了便宜,顿时把玉佩像是烫手山芋般丢给傅慕竹:“多谢这位官爷。”
傅慕竹把玉佩拿在手里,垂眸看了看,目光之中充斥着讥诮和怜悯,并无多言,转身离开店内。
回到太初住处,已到了傍晚,牧青寒走进厨房,见左思鸢坐在灶台前,正一言不发地洗菜。
他摸了摸怀里揣了一路的镯子,想了想在厨房里求亲,总显得不够庄重,便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时七。”
左思鸢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干嘛吓我一跳?”
牧青寒有些愧疚,小心翼翼问道:“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左思鸢正在气头上,冷冰冰丢下两个字:“不能。”
“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我不去。”左思鸢兀自赌气,端起洗菜的木盆,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
这一撞,恰好撞到那只玉镯上,牧青寒脸色顿时一白,忙把手伸进衣襟里,确认它还完好。
见他神情怪异,还在不停摸索着什么,左思鸢柳眉蹙得更紧:“你藏什么呢?”
“没什么。”牧青寒装出副神色如常的样子。
“你明明就藏着什么东西。”左思鸢皱眉不满道,连日来积攒的怨怒爆发,她将木盆丢下,站到牧青寒面前摊开手:“拿出来。”
牧青寒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无措地咽了下口水:“真的什么都没有。”
左思鸢冷笑,干脆自己动手去拿,牧青寒想要挣脱,却也绝不敢对她下重手,只好由着她将那块包着镯子的红布拿出来。
“这是什么?”左思鸢看着那翡翠镯子,皱起眉头来。
牧青寒压根没想过这件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他懊恼地挠挠头:“你说呢?”
左思鸢想了想,目光倏地凶狠起来:“这是你买给别人的?”
牧青寒一阵讶然,急忙摇头:“时七,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买给你的。”
“现在让我看见了,你当然说是买给我的了。”
牧青寒见再解释下去,只会越描越黑,顿时心一横,也顾不上是不是在厨房里了,劈手把镯子夺过:“不管你看见没有,这都是买给你一个人的,时七,其实这只镯子,是我买来向你求亲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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