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大穆皇宫之中。
傅慕竹站在殿下,对牧青野道:“皇上,派去寻衡王殿下的禁卫军已经回来了。”
牧青野端坐在皇位之上,闻言激动地直起腰来:“既如此,为何不把青寒直接带来?”
“这个……”傅慕竹面露难色,咬咬牙说:“回皇上,禁卫军并未把衡王殿下带回。”
牧青野剑眉一沉,冷下脸来:“朕说过,不管他愿意与否,就算是用绳子绑着也要绑回来,怎么禁卫军连这话都听不懂么?”
傅慕竹摇摇头,欲言又止。
牧青野蹙眉:“有什么便说什么,朕又不会怪罪于你。”
“是。”傅慕竹拱手一礼,继续说道:“据陈深说,他那日早上去寻了衡王殿下,当时衡王殿下答应考虑一日,并与陈深约定,次日早晨便给他答复,谁知当晚,村子里突然着起大火,陈深便派禁卫军去把火扑灭,衡王殿下和左思鸢却不见了踪影。”
“你的意思是。”牧青野神情变得严肃:“这火很有可能是青寒放的,用来转移禁卫军的注意力,好让他有机会逃跑?”
傅慕竹沉吟良久才说:“衡王殿下行事一贯是比较冲动的,当时被逼无奈,做出如此事情,想必也非他所愿。”
他话未说完,牧青野一张脸上已是充满怒色,他一拍桌面,愤怒地吼道:“岂有此理,这可是一个村里百姓的姓名啊,他怎可为了一己私欲,拿这么多条人命开玩笑!”
天子一怒,就连空气里都带着杀气,一时间神武殿内的宫人都屏住呼吸,没人敢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
隔了良久,傅慕竹才幽幽说:“皇上,据下面的人查探,村落虽然被烧毁了,但却并无村民伤亡。”
牧青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疲惫地靠在龙椅的扶手上,伸出两指揉着太阳穴:“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叫禁卫军继续追查这两个人的下落,务必要把他们两人带回宫中。”
“是。”傅慕竹不露声色地道,复而又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待他走后,牧青野将左右屏退,包括周福海在内,独自一人待在神武殿中。
过了片刻,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再接着,轻柔的脚步声响起。
“参见皇上。”
牧青野正靠在龙椅的靠背上闭目养神,闻声烦躁地皱眉:“朕不是说了,谁都别来吵朕吗?”
一声娇柔的轻笑传来,那人逐渐走到龙椅旁边,在他耳边说道:“皇上,是臣妾。”
牧青野睁开眼,见是洛妃,便强行压下心中澎湃的怒火,淡淡说道:“你来了。”
洛妃一如往常穿着紫色轻纱襦裙,三千青丝挽作飞天髻,戴着一只掐丝金冠,紫水晶制成的璎珞长长地垂下来,看起来端的是十分华丽。
不知为何,本是看惯她素来艳丽装扮的牧青野,今天却格外心浮气躁,他瞥过眼眸:“爱妃来找朕,所为何事呢?”
洛妃闻言,淡淡莞尔,把桌上食盒打开,故作娇嗔道:“臣妾是来看看煲给皇上的雪蛤银耳汤皇上有没有喝掉。”
牧青野看了眼那碗补品:“朕一上午忙于政务,疏忽了,等一阵子再喝。”
洛妃笑意娇柔:“不然就让臣妾来喂皇上吧。”
她伸出玉手,舀起一勺补品,送到牧青野嘴边,声音娇嗲得似是能掐出水来:“皇上,张嘴~”
纵使极力压制,牧青野心中还是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并逐渐地好似要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畴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朕说了,等一阵子再喝。”
洛妃嘟起嘴撒着娇:“不嘛,皇上,臣妾就想让你现在喝……”
忽然,牧青野心底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他猛地抬手,把洛妃手中玉碗打落,一声脆响过后,玉碗在地上四分五裂,补品尽数泼在洛妃的裙角上。
从未见过如此暴躁的牧青野,洛妃一时陷入怔忡,却不曾想到牧青野心中尚有发泄不完的怒气,他一把抓住洛妃的手腕,眼中深藏着暗红的怒意,他一字一句逼问道:“朕说朕现在不想喝,你听不懂朕的话?”
一股极其强大的气场伴随着杀气压了过来,洛妃吓得面色发白,急忙摇头:“臣妾……臣妾知罪了。”
牧青野怒气未消,反而越烧越旺,把他残存的理智都焚烧殆尽,他冷哼一声,伸手狠狠一甩,霎时把洛妃如同个废弃的布娃娃一般甩下台阶。
她痛得尖叫一声,摔倒在台阶下面,用尽力气也无法爬起来。
牧青野浑身燥热,四下环顾一圈,拔出桌上横着的宝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下去,指着洛妃:“你说,为何要苦苦相逼于朕!”
“臣妾没有啊……”
洛妃几近失声,不知是痛楚所致还是极度的惊惧所致。
牧青野仿佛被魔鬼俯身一般,只想将面前之人杀之后快,他通红着双眼,双手高举起手中长剑,猛地朝下一劈——
伴随着一声尖叫,随之传来金冠落地的声音。洛妃一头墨发披散下来,发髻上的金冠被宝剑直接劈成了两半,一缕墨发缠绕在银亮的剑刃之上,正微微摆动着。
洛妃抬起头来,绝望地看着牧青野,一张脸上写满了极度的恐惧,面色苍白,浑身像是筛糠一般颤抖着。
牧青野像是从噩梦中醒过来一样,脸上布满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般,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里的长剑,忽地“咣当”一声将之扔开,朝后退了一步。
“来人!”
周福海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见到这般场景,简直吓得呆在当场,他定了定神,这才跑至洛妃身前,将她扶起来。
“娘娘,奴才送您回宫去吧。”
洛妃受到了极严重的惊吓,早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茫然地顺着周福海的话点头,跟着他朝门口走。
正当他们要走出大殿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周福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牧青野身子向下趴在地上,已是晕了过去。
他脑袋轰隆一声,忙不迭地朝殿外大喊道:“快来人哪——”
彼时,傅慕竹立在宫殿对面的角楼上,冷眼看着各种各样的侍卫,太医冲进神武殿中,一贯淡漠的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冰冷的讽刺神情。
“去告诉你的主子,差不多是时候了。”他目视前方,却对身侧宫女幽幽说道。
“是。”
宫女躬身领命,转身就消失在迂回绵长的长廊之中。
牧青寒跟左思鸢离开小村落之后,一路上竟奇迹般地风平浪静,一个追兵都未曾见到不说,就连路过城镇时,都无官兵站在城门口检查过路行人。
事情顺利得似乎有些可怕,纵使如此,牧青野还是放心不下,日日夜夜留意着周遭,甚至于几天几夜都未曾阖眼。
左思鸢看不下去了,便劝道:“青寒,你都好几天没睡过个囫囵觉了,你歇息一会儿,我来帮你看着追兵。”
“不可。”牧青寒眼中充斥着血丝,可见是已经疲惫至了极限,可他仍然强撑着不肯睡:“现在牧青野对你定是恨之入骨,若我一觉醒来,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该如何是好?”
左思鸢垂下眼眸,思虑片刻之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般勾起嘴角,把头顶发带解了下来你,一头绑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头绑在牧青寒的手腕上:“就用这个把咱俩绑在一起,这样谁出了危险,另一个人也能马上知道,可好?”
看着腕间绣着木槿的纯白缎带,牧青寒眸光如水般波动几下,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左思鸢指着不远处的城门楼:“你看,咱们又到了一个城镇,等进了城,咱俩就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吧。”
“好。”牧青寒温柔一笑应道。
到了城门口,牧青寒抬头看了眼城门楼上的石刻,低声念道:“重山镇……”
两人进了城门,见这里比前几日过的城镇都要离谱,城门楼前不但没人盘查,甚至连个把守的官兵都没有。
牧青寒觉得奇怪,喃喃自语道:“这重山镇的县令干什么吃的?如此城门大开,倒也不怕山贼进来。”
左思鸢扯了扯他的衣袖:“青寒,这镇子的街上怎么没人啊?”
牧青寒这才注意到,偌大一个重山镇,街道上连一家开着的店铺都看不见,就连招牌都破败了,纷纷掉落在地上,街道两旁积压着厚厚的尘土和落叶,一看就许久没人走过这里了。
“难道重山镇很穷吗?”
牧青寒压低声音道,拉着左思鸢朝前走去。
“青寒,我……有些害怕。”
左思鸢最怕这种空无一人的破败街道了,她勾住了牧青寒的胳膊,蜷缩起身子来,眼神充满警戒地打量着四周。
牧青寒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让她安下心来,朝空无一人的街道喊了两声。
“有人吗?”
“有没有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响动,牧青寒循声望去,只见一户人家把窗户打开一条细缝,里面的人朝他们看了一眼,又立刻把窗户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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