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重重的踹开,楚修正怡然自得的坐在窗口边欣赏外面的美丽事物,时而轻咳时而浑身难受,但对于扑面的寒意跟冷冽却似乎无动于衷,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你的要求,我做到了。”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带了一丝疲惫的沙哑,他话音刚刚落下,随之就把手中的东西抛向窗边的楚修,“这是送你的礼物。”
东西准确无误的扔到他坐在轮椅中的双腿上,东西被一个盒子装起来了,不晓得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只不过盒子的边沿处,有干固过不易察觉的血迹。
楚修垂眸扫了眼双腿上的盒子,适才视线瞥向转身欲走的男人,倏尔开口,戏虐又嘲讽,“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如何?”
听闻他的话,转过身的男人身形一顿,不知道是僵硬住了还是自己故意停下。
楚修看了看他伟岸结实,穿着一件黑色T恤的背部,逐渐失去色彩的眼眸有不能说清的深意加深,“我曾经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是恐惧,可怕,恶心,浑身冰冷发颤的,尽管如此,依然不得不逼迫自己去适应,适应这种残忍。”
“……”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我会在那个地方,从那个地方出来后,我失去父母,失去兄弟姐妹,失去了原本所有的一切,然后被你继父带走……那个时候,我只有十七岁。”
“……”
“现在你的感觉呢?你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体验过我曾经深处过的残酷世界,有寻找到刺激,还是让你原本正常的世界,渐渐变得扭曲?”
“……”
“一般能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要么是疯了,要么是残忍了,要么就是更强大了,你是属于哪一种?”
男人背对着他,不知道表情是怎样的,仿佛是被一股腐朽的死气笼罩着,没有回答他一个字。
楚修勾唇,笃定轻笑道,“像你这种世界原本就是一片和平美好的人,在突然间经历那么残酷的事情后,也该是扭曲了吧?”
“……”
“或者疯了?”
“要死的人就不要再那么啰嗦。”门口的男人骤然开口,声音冷冽,缓缓侧头凝了他一眼,薄薄的唇畔微启,唇瓣边是一抹冷意与不屑,“另外再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没有杀过一个人,恶劣的游戏到此为止。”
扔下这一句话,连多余的字眼都吝啬,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迈开了修长的腿,离开病房内。
楚修怔怔盯着早就没有人影的门口,倏尔失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就忍不住一阵阵的猛咳,咳出了一口的血,脸色没有了昔日的光泽。
他似乎确实恶劣,明明就算这个男人不去体验过他曾体验的,他也会救夏林的,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让他也去遭遇一次残酷的世界。
没想到的是,他答应去了,可回来了却给他一个如此轻蔑的态度。
呵呵,没有杀过人,那么这盒子里的东西,看来有点有趣。
虽然不想承认,可不论如何,这个男人,救赎了他这些年的不甘……
**
最后一天,夏林在医院等陆南笙的最后一天,原本她是可以出院了,但由于怕陆南笙回来找不到她,于是她多在医院住了几天。
而今天,是最后一天。
早早就准备好了所有这段时间内拿到医院的东西跟衣物,温馨陪着夏林从早上等到中午,甚至等到了最后该出院的那一刻,陆南笙仍旧没有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
女人大概就是这样敏感的生物,明明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可偏偏就是想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或者某件事情上,总想跟自己深爱着的人一起进退,一起经历。
比如像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总是想看到自己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又比如是到了现在该出院的时候,仍旧是希望自己爱着的人能陪同自己一块出院。
明明是很清楚,这根本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不过是要靠自己的双腿回去,但偏偏,内心总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期望跟希翼,想自己深爱着的人陪着自己。
而很多人总是到最后自己一个人默默走掉了,才算彻彻底底的清楚,这真正的……不怎么重要,平淡得轻易就能让人忘掉。
夏林显然还是幸运的,虽然没有等到陆南笙,但至少她的身边还有温馨,还有柳越川,还有左棠这么一群跟她非亲非故,却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为她担心的人。
所以……就算陆南笙最后一刻都没出现,这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左棠去办了出院手续回到病房,灰头土脸却又带着高兴的情愫说,“少夫人,出院手续办好了,我们……现在该走了吗?”
“好。”夏林轻阖下眼眸,倒也干脆,站起身去提收拾好,放在一旁的东西,回身对柳越川跟温馨若无其事的笑道,“我们走吧。”
温馨皱着秀气的眉梢,眼中尽是不确定,小心翼翼试着商量道,“不如……我们再等等?”
都听得出她的意思是什么,柳越川看了看时间,又望向夏林,接话道,“现在时间还早,再等等也没事,大家都不忙,可以坐坐再走。”
从夏林清醒过来就没有再见过陆南笙,别说她当事人会怎么想,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失落,就他们这些看着的人,都对陆南笙感到生气了,而生气的同时,也对夏林更为心疼。
一个人才刚刚经历过生死,偏偏终于醒来后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却不在自己身边,这种滋味……一般人根本无法体会。
现在连到了出院的时间,陆南笙都还没出现,这种打击,让他们都快受不了,不禁暗暗想,倘若陆南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是不是应该每个人都过去,给他抽筋剥骨一条龙服务才对得起夏林的等待?
不过敢这样做的人……似乎没有几个。
听了柳越川跟温馨的话,左棠此刻又是一番恨不得撕了自己嘴的懊恼表情。
他怎么就不懂得再拖一拖,晚点再进来叫他们离开啊?
真是猪是猪啊啊啊!
懊恼完了,他又裂开嘴笑笑,摸摸脑袋憨厚说,“是啊少夫人,再等等吧,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医院那边还有点什么事情,你们再继续坐坐,等我办完了再过来一起离开?”
“不用了。”夏林很清楚他们的心思,并不在意的浅笑道,“现在就走吧,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而且我感觉有点饿了,我想回去吃点东西。”
说着,她眼神朝柳越川轻松揶揄的望去,“我记得你手艺一直都不错,等会可得好好做一个满汉全席慰劳慰劳我这个大病痊愈的病人,顺便……”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朝温馨投去一眼。
顺便之后是什么,她没继续说下去,但那示意的眼神,已经让温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不自然的羞红了脸,走过去掰开她脑袋,“我脸上没花,你别看我。”
柳越川望着这俩女人,唇畔溢出了浅笑的弧度。
夏林呵呵的暧昧一笑,有些事情虽然没说出来,但她都看在眼底,如果猜得没错,柳越川应该是接受温馨了吧?
否则刚才在等陆南笙的时候,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坐在一起?
像温馨这么好又这么纯净,犹如新鲜而美好的花朵一般的女孩,柳越川终于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夏林由衷的高兴。
这些日子的相处,相信柳越川定然也是看到了温馨的好,所以终于敞开了心,她觉得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好了,都走吧,这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我已经受够了!”不再打趣两人,夏林生机盎然,生龙活虎很有架势的提着东西带头就走。
柳越川摇头失笑,现在的夏林无疑脱胎换骨了,要不然,以前她哪里有这种风范?
招呼了左棠跟温馨一声,柳越川也站起来,三个人正要出门追上夏林一同回去,孰料,刚刚走出门口一身气势宏伟盎然的女人,蓦然一步一步僵硬的倒退回来。
三人一愣,正想开口问她怎么回事时,门口出现一位穿着意大利手工剪裁黑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五官英俊如刀削一般立挺而分明,每一处仿佛都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宠儿,无一不写着精致二字。
而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气息,更是熟悉得让三个人心下重重的一颤。
几乎是没能忍住也无法控制,左棠本能欣喜的咆哮惊叫出声,“陆少!!!”就差冲过去抱他大腿了。
柳越川也差点叫了一声,不过他毕竟是比较善于观察的人,当注意到陆南笙深邃却又燃着浓郁浴火的眼眸只专注于夏林一人,从而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似的模样,他随即就识趣的闭上嘴,拍了拍左棠跟温馨的肩膀,眼神朝门外示意了下。
左棠跟温馨准确无误的接收到他的眼神,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尽管内心再欣喜再难控制,也是生生憋下一个奔腾的心,然后默默绕开一直不断后退的夏林,绕开步步逼近夏林的陆南笙,纷纷把自己当做透明一般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左棠贴心的顺带关上房门,空间顿时只剩下两个人。
夏林被逼退到墙壁边,背部靠着墙壁,再也退无可退,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微眯着黑如渊的眼眸,轻启唇畔,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有蛊惑人心的魅力,两个令人无法抗拒,亦是带着绝对危险性的字眼,溢出他的薄唇,“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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