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正起脸色叙述道:
“我还记得,你当时的描述是这样的……你和一群人在一艘救生艇上,望着眼见那巨大的,甚至延伸到天际线的,那带来狂风暴雨与惊涛骇浪以及闪电的乌云时,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然后……那时,你们遇见了一个奇妙的存在……眼。”
“……眼?”肖亦疑惑的问道:“是指眼睛的眼吗?可那不是无名无形的吗?怎么又变成眼睛了?”
“你当时的叙述更详细一些。”卡尔解释道:“而且,那一存在,的确是常理完全无法理解,无法用我们文明中所知的任何物体类比的不可知存在,只是,其身上有着唯一一个能够理解的东西,那就是眼睛。”
“原来如此。”肖亦试着在脑子里构想了一番,对那所谓的神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卡尔接着说:“那一存在驱散了乌云,让日月的存在消散,并将整片星空凝缩成纱衣,伴随着整片璀璨的星空降临于你们面前。你们以为是上天的神回应了你们的祈求,便对那怪异之物产生了崇拜感,并将其认知为神。然后,那一存在回应了你们,赐予了伱们活下去的力量……但是,那是有着条件的。”
“……条件?”
“没错,条件……就是你们的眼睛。”卡尔接着说:“你们要献出自己的眼睛,才可从那一存在那里获得生存的力量。”
“是……这样吗?”肖亦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屑。
他还听说那神是什么超然一切的存在呢,居然还在搞献祭这一土到掉逼格的事,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不过肖亦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心里想一想而已,而且比起这个,他还有更在意的事。
肖亦又问道:“你是说献祭眼睛?那照理说,我的眼睛如今应该已经不在了,我应该是个瞎子才对啊。”
而卡尔是如此回答的:“不对,虽然你们献祭了自己的眼睛,但是,也从那一存在那里获得全新的眼睛。”
“……哦?”肖亦顿觉意外:“那这么一看,那所谓的未知之神,神还怪好的嘛,还免费给换个眼睛。”
说罢,肖亦又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睛视力上没有任何问题,除了会看见幻觉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幻觉?”肖亦记得,那个人说过,当时所有的幸存者都染上了幻觉,难道是因为换眼睛的缘故吗?
于是,肖亦便向卡尔问道:
“等等!那这么一说,我会看见幻觉,岂不是因为这眼睛的缘故不成?不……不对。”
但肖亦说着,又否定了自己这一看法。
“仔细一想,跟这也没有关系吧。幻觉的产生,究其原因是来源于脑部,与眼珠没有关系,换个眼睛就会产生幻觉什么的,那是影视剧里才会有的设定吧。”
“……”卡尔沉默了片刻,提醒说:“……如果是跟神有关的话,一般的常识就不一定是适用了。”
“是啊,跟神有关啊,那倒确实。”肖亦想了想,不由得抱怨一声:“……话说回来,要换的话,为什么不换一个能发光的眼睛吗?是不能还是不行啊?”
“言归正传吧。”卡尔接着说道:“这就是你告诉过我的,你曾经的那段经历,怎么样?有没有想到什么?”
“……没有。”肖亦诚实的回答说:“我还是完全没有头绪。不过……话又说回来,除此之外,还有关于那个神的事迹吗?”
“没有了。”卡尔摇了摇头,“那便是唯一的记录了,除此之外我想也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是吗?”肖亦对此感到了疑惑,“那这么说来,莉蒂希娅又是从哪得知了那一存在,以至于对其产生了信仰,反正肯定不是我……既然没有记录,又与我无关,那又会是谁告诉她的呢?”
“……谁知道呢?”卡尔也摊了摊手,“当时的幸存者也不止你一个,说不定她刚好遭遇到了那些人,又或者那些人中的一人就依靠那一存在顺势创立了宗教和信仰。”
“这样啊……”
肖亦微微点了点头,他大抵是明白这所谓的秘密是什么了。
这一最开始就已经告知给他的,很明显相当重要,值得第一时间去探寻的秘密,肖亦此刻也终于是知晓了。
自己在此之前就已经见过所谓的神了,只是遗忘了那段记忆,而且……那时的经历,与此时此刻这座小镇上发生的事,肖亦总感觉有着奇妙的联系。
“不过话说回来,海上吗?”
肖亦也注意到,自己已经不止一次听闻到大海了,就放佛一切的奇怪,诡异,超脱常理之事,都来自那片神秘的,人类至今都未曾探索清楚的大海。
曾经自天空降临在海上的异物,给予了格洛尔家族如今的一切,与那座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岛屿,格洛尔家族的人从那岛上带来的肉一样的石头,以及降临于海上的神明……
肖亦看着手中的药物,脑中不由得开始思考起多年前降临于此的异物,与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中,在海上遇见的,降临于此的神究竟有着何种联系。
那片大海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不过,肖亦稍微思考了一下,就顿觉一阵头疼,看来那并非是他能够弄明白的事。
眼下,还是先试着吞服下这一药物,看能不能治愈好自己的幻觉问题吧。
“……算了,还是先吃了再说吧。”
肖亦此刻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将那药物一口吞下。
“……吞下了?”卡尔注视着肖亦的情况,有些紧张,并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感觉如何?我现在只感觉什么也没有……呃!”
肖亦话音未落,他就感到了一股剧烈的疼痛感!
那是来自脑部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股脑的灌进自己的脑子,将自己的脑袋不断撑大,甚至连头骨都撕裂开来的剧痛!
“开始了啊。”绅士则是依旧一脸的无表情,“那药物中所承载的历史,以及来自遥远之处的存在,还有那真相,都将呈现在他脑中。”
“……”卡尔则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呃……”随着时间推移,肖亦这才感觉疼痛缓和了些许,他也才察觉到,涌进自己脑子里的,是一团庞大的记忆。
那是自从格洛尔家族吞食下那怪异生物后,一直持续到今天的历史。
但是很快,那股记忆就被另一股更加庞大的记忆给挤到了一边去!
“这,这是……!?”
肖亦看见了,一段文明的兴衰史。
那是一个无比古老的种族,在这片浩荡的星空中流浪的历史。
无数的恒星爆发,不断逼迫着它们流浪着,然后……它们在浩瀚星空中的流浪中,无意间观测到了宇宙中最为神秘的伟大存在。
那是未知……不,是绝对不可知的,绝对无法理解的……比宇宙本身还要古老的存在。
但是,虽然对那一存在连描述都无法做到,但唯有一个东西,是它们,是如同在观看电影一般,观看着这段记忆肖亦所能理解的。
那就是那一存在上,有着眼睛。
然而,仅仅只是观测到了那一存在,那个多次从恒星爆发的危机中存活下来的种族,遭受到了近乎灭亡的危机。
因为那一存在本身,光是被观测,就会让观测者的思维无法理解和容纳其信息素,从而发生思维错误,致使一切逻辑混乱。
用人类能够理解的话语来解释,就是陷入了疯狂。
那一种族幸存下来的个体们,由此无比的畏惧那一存在,再也不敢观测了。
但是,也正是由于这一份由衷的恐惧,不断转变成了敬畏之心,乃至成为了信仰。
那一种族对那一存在产生了信仰,对其无比的敬畏。
然后,这一信仰,因为一个个体无意间来到了这颗星球,再被格洛尔家族的祖上吞噬后,就被格洛尔家族继承了下来。
这就是,肖亦所接触到,那漫长的记忆。
“哈……哈……”
终于缓过神来,但肖亦还是不由得大口喘气,突然被塞入了这么漫长的记忆,即便肖亦已经本能的无视了大多数复杂的内容,但他还是感到了精神上的疲惫。
“肖亦,你没事吧?”卡尔走过来,扶着肖亦,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你……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肖亦脑子里又消化完了一段记忆。
那是不久前的,来自格洛尔家族的最后一段记忆!
他们一家人被灭门之前的,最后的记忆!
在那段记忆中,肖亦看见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卡尔。
卡尔上门来与格洛尔家族的人聊起了关于那一绝对不可知,绝对无法理解的未知之神,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可知之神的信仰之事。
卡尔提到,他有一个友人,正是被不可知之神选中的存在,所以他希望格洛尔家族的人能够协助他一件事。
但是,格洛尔家族的人却愤怒的宣称他们家族才是神的代行者,绝不接受其他任何低劣外人知晓那个神的存在!也不接受外人被神选中的事实!更不可能协助外人!
他们还扬言要杀了卡尔以及卡尔所说的那位友人。
然后,他们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了卡尔眼中显露出寒光,并抬起手来的一幕。
“……”肖亦愕然的看向卡尔,卡尔依旧是那副关切的模样。
肖亦分明记得,卡尔说自己还未来得及去见格洛尔家族的人,那一家族就全灭了。
那这段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卡尔说谎了,他其实见过了格洛尔家族的人,而且……还动手杀害了他们所有人!
肖亦又想起记忆中,卡尔所说的那些关于不可知之神的话语,脑中突然浮现出了许多思绪!
他感觉好像都联系在一起了。
“……是你吧?”肖亦凝视着卡尔的眼眸,质问道:“我现在才注意到,那个神的事,除了当初遭难的人们知道外,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你,毕竟这件事就是你告诉我的!”
“……”卡尔那关切的表情凝固住了。
肖亦甩开卡尔的手,退后了几步,接着对卡尔质问道:
“仔细一想,莉蒂希娅会接触到不可知之神,并对其产生信仰,和她熟识的你是最有嫌疑的!而且,格洛尔家族的人也是你杀的!卡尔!你究竟是什么谁!?和折磨着这座小镇的邪神有着什么关联!?”
“……呵。”
然后,卡尔笑了。
但是,他露出的并不是以往那温柔近人的笑容,而是如同胜利者一般高傲,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嘲笑。
他俯视着肖亦,如此说道:
“你发现我是主谋了啊,但是……现在才发现,已经太迟了。”
“……太迟了?”
肖亦刚想问这是什么意思,突然,他感觉到一股疯狂的思绪!如同百足虫一般攀上自己的脊髓,最终钻入了自己的脑袋!侵染了自己的思维!
一个存在,无比高傲且真实的占据了肖亦所有的认知!?
那是绝对无法理解的不可知之神!
如此玄奥,古老的存在!是肖亦的思髓完全无法承受的!但那绝对无法理解却是一股脑的灌入肖亦的脑中,让他的认知对那无法理解越加清晰!
而那终究是肖亦的脑力所无法承受的,肖亦只感觉自己的理智,正被一股极致的疼痛杀害!
肖亦此刻,正直视着不可名状!
无法理解,无法认知。
而那不可名状,是如此真实的挤满了肖亦的所有认知,就仿佛真的现身于肖亦眼前一般。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呵呵,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卡尔则是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并不放肆,癫狂,只是单纯的很开心。
“终于……终于结束了!你的思髓中,已经满是伟大的不可知之神!你终于完全的认知到其存在!不再否认其存在!不得不承认其存在了!我所策划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此刻!所有的条件都已然达成!此刻,那一伟大的,能够救赎一切的存在!就将降临于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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