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万贞帝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们可真行啊!你们!”
“臣罪该万死。”
“儿臣罪该万死。”
御书房内,纪家的,田家的,公主府的,跪了一地。
万贞帝平日里够累了,大半夜还要处理这种事情。
他心情能好吗?
“乓——”的一声响,万贞帝又重重拍了下桌子。
“你们很好,很好。”万贞帝食指把底下跪着的人一个个点过来。
点到沈磬的时候,他恨不得再打她二十大板。
“陛下息怒。”
“父皇息怒。”
“息不了,息不了!朕息不了!”
万贞帝狠狠拍了第三下桌子。
桌面上的毛笔甚至抖了三抖。
“公主,驸马,宰相,尚书,聚在勾栏妓院打群架?啊?”万贞帝一把抓起一旁的茶盏往地上猛地丢了下去。
“回皇上,臣的儿子被人虐待至神志不清,甚至被废了命根子,陛下,公主殿下直接废了我儿子啊!”纪楚雄跪着道。
“回皇上,臣的女儿被纪楚雄的一双儿女给毁了啊!”田世坤两眼一红,“臣就这一个女儿啊,万岁爷!”
“田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女儿不是好好的健在?而我儿子呢?生死未卜!”
“纪大人说的又是什么话?你一双儿女处心积虑骗了我女儿的身子,等于毁了我女儿一辈子,这就是纪府的教养?!”
“你女儿半夜私会外男是我女儿绑着她去的?”
“她想见的谁?你们利用的谁心里没数?”
“你女儿不出门在家里乖乖待着根本没有任何事!”
“你儿子管好自己的下半身也不会有任何事!”
“够了!”万贞帝怒吼一声。
纪楚雄和田世坤同时噤声。
“一个宰相一个户部尚书,你们看看你们现在是什么样子?!”万贞帝怒道。
他犀利的眼神在纪楚雄和田世坤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事情的前因经过他已经了解了,按照以往的做法,一道赐婚的圣旨事情就可以过去。
然而,如今这个事情在沈磬一波操作之下,变得不死不休了起来。
“曹观平!”万贞帝道,“把蔺暮辞给我叫来!”
“是。”曹观平退了出去。
实际上,出事的时候蔺暮辞自己就主动来到皇宫,一直在偏殿厚着。
此时听见曹观平唤他,他边即时走进了御书房。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蔺暮辞跪道。
“你起来,把那晚的事情给我说清楚。”万贞帝道。
“回皇上,前些日子,纪少轩约微臣去护国寺听无妄大师的诵经,微臣觉得无妄大师的诵经难得便答应了。
可纪少轩说想同我提前一晚去,他想同微臣在护国寺秉烛夜谈,微臣既然承了纪少轩的情,自然也没有推辞。
当晚微臣跟着纪少轩来到护国寺后院,就见到了纪小姐和田小姐。
当时微臣觉得不妥,但纪少轩说两位小姐出行是经过纪府和田府同意的,加上微臣是外人,故而不再多言。
纪少轩带了甜酒,与微臣少饮了几杯,期间两位小姐也喝了点,之后微臣不甚酒力便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再之后就是第二日听经后,听闻田小姐似乎在护国寺出事了。”
蔺暮辞一席话说得清清楚楚。
从他的话里,很明确说明了,田莘如确实是自己私会外男,但纪宁馨和纪少轩也确实利用他害了田莘如。
“万岁,您要替老臣做主啊!”田世坤带着哭腔道。
“万岁,老臣的儿子此刻正昏迷不醒啊!”纪楚雄也跟着哭丧道。
“你们成何体统?!”万贞帝被这两人给气得不行。
“曹观平,宣太医!”万贞帝道。
很快,给纪少轩看病的太医来到御书房。
“行礼就免了,纪少轩现在什么情况?”万贞帝问道。
“回万岁爷,”太医如实道,“纪少爷后庭受伤严重,命根子也保不住了,但是人命无碍,休养好后自然无事。”
“少轩啊——!”纪楚雄大喊一声。
听到纪少轩彻底废了,纪宁馨的心如坠冰窖,而田莘如心里却畅快起来。
她无比庆幸自己手刃仇人。
舒凝公主说的没错,错过了那次机会,她这辈子都无法摆脱噩梦。
如今算是彻底过去了。
万贞帝的视线不禁飘向沈磬。
只见沈磬眼神丝毫不躲闪,不仅没有悔过的意思,似乎对自己做的事情还理直气壮的很。
以彼之身还之彼道,还顺便动手废了人家命根子!
亏她想得出来!
最近这段时间,沈磬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越来越出格。
不说先前,单单是今天,纪家田家在沁香园大打出手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也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她自己无法无天算了,还把别的姑娘带坏了。
先是王半溪,然后是什么秦思婉,现在是田莘如。
“你还要带坏多少皇都的女子?”万贞帝道。
“嗯?”沈磬没明白,“我没有啊?”
“你还没有?!”万贞帝再次一拍桌子,“跳湖的跳湖,和离的和离,现在还敢动手阉人,你自己看看,哪个不是你公主府带出来的人?!”
“再这样下去,郗国的女子都向你学了,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万贞帝怒道。
“……”沈磬不说话了。
万贞帝见沈磬不语,其锐利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
可动静大归大,但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纪家田家交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纪家和田家结亲那才是于皇室无益,毕竟帝皇之术,讲究一个平衡。
念及此,万贞帝也不好罚沈磬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万贞帝“哼”了一声。
他对着沈磬恨铁不成钢道,“你就在家闭门思过。不许踏出公主府一半!”
“可是父皇,儿臣还要去护国寺听经。”沈磬为自己辩解道。
沈磬梦魇要去听经的事情,万贞帝从无妄那里听说,刚才气极差点忘了这件事。
“那就只在公主府和护国寺之间!不许去其他任何地方!”万贞帝怒道。
“可是父皇,儿臣还想去青思书院上学……”沈磬低声喃喃道。
“你还好意思说?去个书院差点把书院拆了!”
“我……我没有……”沈磬还想为自己争取争取,被万贞帝打断了。
这是她拆的吗?是唐纵酒拆的呀。
“就你这样我敢让你去青思书院?书院里的女子不都被你带坏了?!你在公主府给我把女戒抄五百遍。”万贞帝下了最后通牒。
“什么?女戒?五百遍?!”沈磬抗议,“父皇,您还是打我板子吧。”
“一千遍。”万贞帝加重语气道。
“父皇!”沈磬急了眼。
“一千五百遍,不写完不能离开公主府。”万贞帝一锤定音。
这下,沈磬彻底闭嘴了。
处理完沈磬,万贞帝平复了一下情绪,面相其他人。
“你们两家人,”万贞帝顿了顿,“一个毁了人家女儿,一个废了人家儿子,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纪楚雄管教不严,罚俸一年,这段时间政务你就不用管了。”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纪楚雄叩谢。
“田世坤罚俸一年,停职半年。”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田世坤叩谢。
“你们今后要是再做出像今日这般出格的事情,就通通归隐吧。”万贞帝警告道。
“臣等罪该万死。”纪楚雄和田世坤纷纷磕头谢罪。
“田家长女。”万贞帝对着田莘如道。
“民女在。”田莘如匍匐在地,对万贞帝毕恭毕敬。
“你可需朕赐婚?”万贞帝问。
“回皇上,”田莘如磕了一个响头,“民女自愿出家,从此长伴灯佛。”
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万贞帝点点头。
最后是纪少轩。
万贞帝对纪少轩是有印象的,如今听太医的意思显然是彻底废了,既然人废了,那也没什么好奖惩的。
纪府也不只有他一个儿子,没了纪少轩还有另外两个可以继承家业。
论损失,两边实际上差不多。
最后,万贞帝甩了甩手。
“都退下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万贞帝的耳边终于清净了下来。
“曹观平。”万贞帝道。
“老奴在。”曹观平低顺道。
“你说舒凝她,做事怎么越来越夸张了呢?”万贞帝叹了口气,“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说她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回万岁爷,公主她啊,这是嫉恶如仇。”曹观平给万贞帝倒了一杯茶,“您不知道,公主这段时间啊,在民间的声望可高了,百姓们都在称赞殿下为民做事呢。”
“是吗?”万贞帝瞅了曹观平一眼,转念一想,似乎也是这样。
“当然啊,万岁爷,您想想方吉祥?”曹观平顺着道。
是啊,舒凝做的这些事情,虽然确实惊天动地,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最终都是皇室受益。
就拿方吉祥的事情来说,方吉祥归顺郗国后,提供了不少兰国的有效信息,万贞帝很满意。
“走,去紫祥宫。”万贞帝准备和姬皇后分享分享今天的事儿。
“摆驾紫祥宫——!”曹观平对外高声道。
回纪府的路上,纪楚雄的心情降到了冰点。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挨了罚,田世坤停职半年,而纪楚雄的停职却没有期限,并且废了一个儿子。
纪楚雄知道,这是万贞帝不仅是在敲打他,甚至借机削弱了他的实权。
关键是他还不能发作,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
纪楚雄冰冷的目光往沈磬身上一扫而过,没留下任何余光。
去皇宫的路上,纪楚雄的心情降到了冰点。
这件事情,往小的说,实际上就是纪少轩先侵犯田莘如,然后田莘如找沈磬帮忙报仇,彼此都没有性命之忧,属于小孩子打闹。
往大了说,就是纪家从此和田家成为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田世坤是户部尚书,手上有的是实权,这个敌人对纪家来说是个大麻烦。
想到这里,纪楚雄带着责备瞪向纪宁馨。
纪宁馨此刻的心情并不比纪楚雄好到哪里去。
她又一次失败了。
她的积分原本就起起伏伏跌跌撞撞,经过这次事情,都快跌破100点。
这就意味着,她如果再失败就要从两个世界同时被抹杀。
而随着积分的消失,随着道具一件件的失效,她“第一才女”的名号也快要保不住了。
“你让我实在很失望。”纪楚雄冷冷地对纪宁馨道,“打着听经的名义私会外男,亏你想得出来。”
“爹……”纪宁馨听到这句话,眼眶又红了。
“你跟田莘如是闺中密友,你居然不知道她的性子?”纪楚雄语气带着责备,“因为你愚蠢的计划,你看你哥都成什么样子了?”
“爹,女儿错了。”纪宁馨呜咽道。
“老爷……”苏怡萍想替纪宁馨说几句,却被纪楚雄打断了。
“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纪楚雄愠怒道,“回去之后都给我去跪祠堂!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纪宁馨躲在苏怡萍怀里不住地哭泣着,但眼神里却淬着毒,并将沈磬恨到了极点。
而此刻的沈磬根本不关心纪楚雄在想什么,一晚上闹下来,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她睡到中午才起来,原本想出门,才想起来自己被爹关禁闭了。
关禁闭对沈磬来说,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能在家里好好休息反而乐得自在。
沈磬想了想,叫上唐纵酒一起,往护国寺出发。
田莘如在护国寺出事,护国寺难辞其咎,无妄亲自给田莘如开光了一本佛经,望她今后顺遂。
而也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护国寺关闭了一切外人夜宿,想听经只能一早在护国寺排队。
沈磬有特权,故而可以随意进出护国寺。
今日的护国寺和往日没有任何差别,沈磬路过大殿时,偶尔还会听经人们的议论声。
“据说是一对男女在偷情,简直是伤风败俗。”
“是啊,护国寺是什么地方啊,居然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丢脸丢到家了。”
“可我怎么听说是被强迫的啊?”
“怎么?是被绑来的吗?如果是被强迫的,能没一点动静?”
沈磬没说话,田莘如这一辈子可能都躲不掉这些流言蜚语,那是她要面对的人生,她想站起来只能靠自己。
无妄所在的禅房位于护国寺最里面,表面非常普通,根本无法从外表判断出那是护国寺主持的房间。
沈磬和唐纵酒走到门前。
“进去吧,我等你。”唐纵酒说完,便靠在一旁的树上闭目养神。
“吱呀——”一声,沈磬推开门。
一股木檀香迎面扑来。
沈磬抬步走了进去。
禅房和往常一样宁静悠远,不得不说,老和尚确实是高僧,沈磬的梦魇最近真的好了许多。
“大师。”沈磬唤了声。
她今天来其实并不是听经的,而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想找无妄说清楚。
“殿下请说。”无妄似乎知道沈磬此次前来的目的一般。
“我的梦魇好了。”沈磬道。
“恭喜殿下。”无妄道。
沈磬顿了顿,她不知道直接问是否有什么问题,但无妄是大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我想问你,”沈磬最终还是开了口,“你可知未来之事?”
“贫僧不知。”无妄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
“不,你知。”沈磬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无妄答。
“行,那我这样问,”沈磬抬眸与无妄直视,“你是如何得知天机的?”
无妄没有说话,他朝窗外看了一眼。
早春的阳光带着一丝懒洋洋,原本枯萎的树木开始一点点冒出了新芽。
清新的空气随着微风吹进禅房,禅房窗户上的帘子随之飘起。
“该知道的时候,便会知道。”无妄淡淡道。
“太师,未来可解?”沈磬继续问。
“人定胜天。”无妄继续答。
好一句人定胜天。
自己重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去胜这个天?
“大师,你可知,明年的冬天,郗东将有一场战事?”
沈磬不想与无妄周旋,她盯着无妄,开门见山道。
沈磬始终在注意无妄的神情,然而无妄听到这句话,脸上没有变化。
半晌过后,沈磬开口。
“你果然知道。”
无妄不语。
“田莘如和那场战事有什么关系?”
无妄不言。
“那你可知,我与那场战事有什么关系?”
无妄不应。
“上辈子直到我死前你一直都缩在护国寺没出来,这辈子战事还没开始你就在这里蹦哒,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沈磬提高了声音,说的话里带起了一丝狠厉。
此话一出,无妄终于给了一些反应。
“殿下关系着苍生,无妄自是需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除我梦魇我能理解,把田莘如送往尼姑庵不如弄死纪宁馨来得更有用一些。”沈磬狠狠道。
“阿弥陀佛,老衲知道的自是没有公主知道的多。”无妄道。
沈磬无语。
老和尚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什么叫我知道的比他多?
“你还知道一些什么,最好现在都说出来,免得我一次次要猜。”沈磬道,“明天我不会再来了。”
无妄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在做决定。
沈磬很有耐心,就这样等着。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后,无妄终于开口。
“当心四殿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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