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繁花恢复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上她不在时坚守岗位的各个手下,同时派人寻找陶有年,以及亲自和自己的每一个商户会面。
损失比金繁花想象中的要小。
关于沈磬的“人情”,金繁花已经认命了,她既然要地,那就给她地,无非从一年变成两年。
她不得不承认,沈磬是她的贵人。
只可惜,她十四岁那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贵人。
可转念一想,如今遇到了,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她没想到的是,居然能在唐府见到姑苏晓晓。
此时,姑苏晓晓正眉飞色舞地跟沈磬说着丁宇杭和金荻会面的事儿。
“您不知道,金荻那脸臭得简直就像是一个万年粪坑!”姑苏晓晓说得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一样,“要多臭就有多臭,可把我给乐坏了。”
沈磬将桌上的水杯递给姑苏晓晓:“喝口水,慢慢说,别掖着。”
“晓晓,不能在殿下面前说这样不雅的词。”秦文耀此时走了进来,丁宇杭和唐纵酒跟在后面也进了屋。
金繁花见到这几个人同时出现,微微挑了挑眉梢。
这是几个意思?
殿下又是什么意思?
已知,秦家,姑苏家,丁家是南方的三大家族。
刘家呢?
对了,前段时间好像是有关刘家倒台的事情。
所以南方现在是三足鼎立了吗?
可为什么他们会在北方聚首?
是因为这个“殿下”吗?
整个郗国,能称得上是“殿下”的女性……
南方官场的整治……
该不会是……!
金繁花几个呼吸间便有了猜测,她猛地一抬头,目光直直看向沈磬。
当今驸马好像姓唐……
不会吧!
“你……”
沈磬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
所以从牢里把她救出来是件轻轻松松的事情,所以官盐的路子也是信手捏来!
怪不得,堂堂郗国最年轻的武状元,郗东唐家的三公子,这样的武艺和能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您……啊不……殿……”
饶是金繁花,面对舒凝公主,多少还是有些局促。
“别拘谨,你看晓晓。”沈磬温和道。
“姑苏晓晓我就不看了,她没什么看头,手下败将一个。”金繁花不屑道。
“喂!你胡说什么呢!”姑苏晓晓不乐意了,“是你要抢我男人好不好!”
“我抢你男人?我承认秦文耀是有些意思,可我抢了吗?昂?你自己技不如人,怪我?”金繁花白了姑苏晓晓一眼,“我金繁花还不屑去和别人抢男人,都是男人自己找上门来的好吧。”
“秦文耀你主动找她了?!”
金繁花一整句话,那么多个字,姑苏晓晓就只听见了“自己找上门”这五个字。
“我不是,我没有,这怎么可能。”秦文耀立马将人抱起来哄,“我对你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嗯?”
“呵。”金繁花冷笑,“秦湖边,柳梢后,秦文耀,你不会忘记吧?”
“秦文耀!那日你果然是去找金繁花的!你骗我!你这个骗子!你骗我!”
姑苏晓晓当场就炸了,她红着眼,使了内力一把推开秦文耀,秦文耀冷不防被甩在地上。
姑苏晓晓看都不看一眼,哭着跑了出去。
“金老板,那日是什么情况你我心知肚明,你何苦要在这里为难我呢?”秦文耀苦笑道。
“去,赶紧去追,别在这里碍眼。”金繁花坐直,喝茶,好像刚才的事情与她无关似的。
秦文耀摇了摇头,立马起身向外追去,甚至还用了轻功,眼睛都没眨,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姑苏晓晓这个咋呼的姑娘离开后,议事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金老板外冷内热,口是心非,这些年一定很不容易吧?”沈磬看在一旁,将点心递给金繁花。
“成年旧事,不提也罢,姑苏晓晓被秦文耀吃得死死的,与其在这里吵我,让他们去一旁凉快不好吗?”
事到如今,金繁花也不客气了。
舒凝公主都亲自下场了,她还能说什么。
“我知道,金老板是女中豪杰,北方又都是靠实力说话,我自然不敢怠慢。”
沈磬与金繁花对视,认真道:“既然是‘三顾茅庐’,救金老板于牢狱是其一,给金老板提供住处,让丁宇杭给金荻压力为其二,至于其三……”
说到这里,金繁花眼皮忽然一跳。
沈磬笑得坦荡:“金老板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陶有年……”
那个跟着金繁花走南闯北,从她十四岁开始就一直对她不离不弃,自少年变成青年的陶有年。
“不错,”沈磬转向唐虞,“把人带过来吧。”
一晃多日,再次见到陶有年,金繁花第一眼注意的是他挂在胸前的手臂。
她眼神一冷。
不用多说,她就猜到陶有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老板……”陶有年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把事情发生的过程事无巨细地说一遍。”金繁花道。
其实陶有年那日挨打,没什么好说的,他被人套着麻袋,什么都看不见,之后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只是说,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唐府。
之后唐家人给他请大夫治疗。
他被打断了四根脊梁,手臂骨头断裂,要不是沈磬发现的及时,不然金繁花此时见的只能是陶有年的尸体。
“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找你。”沈磬道,“可他全身上下断了好几处骨头,根本不能动。所以我擅自做主把他‘关’了起来。”
“金老板不会怪我吧?”
“感激都来不及,何来责怪?”金繁花道。
她说这句话是真心诚意道谢,与沈磬的身份无半点干系。
“金老板,对不起,我……”
!!
陶有年的话突然被打断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勤勤恳恳十来年,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当牛做马都没能拥有的东西,这一顿打反而得到了。
金繁花走上前,给了陶有年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不含男女之情,或许更多的是一种亲情和友情之间的羁绊。
她拍了拍陶有年的后背,轻声道。
“你没事就好。”
简简单单一句关怀,把陶有年整得当场手伤几乎就好了。
早知道断一条手臂能换了一个真切的拥抱,陶有年恨不得自己多断断。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一阵寒暄后,陶有年坐了下来。
“金荻坚持不了多久。”金繁花道,“不出一个月,他就会乖乖地来找我。”
“可出了这样的事情,对我们的生意多少还是有些影响。”陶有年道。
“无妨。”金繁花瞅了沈磬一眼,“现在我们反而要关注的是郑家。”
金荻接手金家后,整个金家肉眼可见地混乱了起来,而金繁花从牢里出来后就人间蒸发一般,失去了踪影。
冯子安等几个和金繁花关系牢固的商户们为了止损,同时也是等待金繁花东山再起,这段时间将注意力放在和别家的生意上。
一时间,走投无路的人变成了金荻。
也直到此时此刻,金荻才意识到,自己被郑家的人给玩弄了。
郑家一直想要吞并金家,而他金荻就是一个最好的开口。
金家的盘口那么大,金繁花在的时候能牢牢守住,可他金荻根本就守不住一点。
只要金繁花不在,郑家就可以大把大把的接盘,而且是低价接盘。
就像丁宇杭开口五十文一斤,郑家人更是狮子大开口,直接三十文一斤,而且是全盘接手。
金荻不能接受。
这些现状,金繁花只要稍稍想想就能预料到。
毕竟当初她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她挺了过来,可金荻又哪里有这个本事。
既然这蹚浑水已经开始搅了起来,那么她也不介意搅得再混一点。
唐家的议事厅内,此时在外面哄媳妇的秦文耀也终于把姑苏晓晓给哄好了。
就见姑苏晓晓顶着个香肠唇,满脸红彤彤地走了进来,一进屋就顶着茶水喝个不停。
金繁花见人都到齐了,便把整个事情分析了一番。
“所以晓晓可以继续去收。”金繁花道。
在商言商,在坐的所有人中,金繁花在某种程度上比秦文耀更甚一筹。
有这尊大佛指点,姑苏晓晓没有不听的道理。
“金老板说这些,是已经决定跟我‘合作’了吗?”沈磬开口道。
她必须确认好金繁花的想法,不然就是功亏一篑。
金繁花点头,不带丝毫犹豫。
如果沈磬一开始就拿自己的身份找上金繁花,那金繁花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管你是公主还是皇子,不行就是不行。
然而,沈磬一路上确实是切切实实拿实力说话。
一个公主,能对她做到这个份上,哪怕正巧是她,哪怕对方是带着强烈的商业目的,但她依旧做到了。
直至今日一早,当沈磬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以及将南方商界收入囊中的事实告知了金繁花后,金繁花的确心动了。
其实金家的发展早就进入了瓶颈,楚家过于庞大,奈何她一直只是一个人。
如果能和沈磬有这么一层合作,将来一旦沈磬成事,那他们金家必然是取代楚家位置的那一个家族。
金繁花爱赌,她对舒凝公主有信心。
所以这次她赌了。
这个点头,沈磬盼了好久。
“金老板,你千万别以为对我而言,是任何人都可以争取拉拢的对象。”
闻言,金繁花直接被戳中了所想,但她面上不显。
“你知道吗?当时在选择的时候,姑苏晓晓第一个说的就是你。”
这点金繁花是真的没想到,她朝姑苏晓晓瞧去。
姑苏晓晓的唇已经没那么肿了,突然被提到,小脸一红。
“我相信,作为女性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一定比其他人更强。
你大概不知道,我身边好多女性,再加上你,我们可以组成一个郗国娘子军了。”
说到这里,沈磬忽然觉得很好笑。
从秦思婉开始,一直到金繁花,真的全是女性啊。
“那有几乎一定要领教领教。”金繁花也笑着道。
“我想想,我们有女大夫,女商人,女账房……”沈磬伸出一根手指轻点着自己的下巴。
忽然,她“啊”了一声。
众人闻言望去。
“我们还缺女护卫。”
众人:……
“哈哈哈哈。一时胡言,一时胡言。”
好吧,公主殿下您高兴就好。
“咳咳,言归正传。”
金繁花轻咳了一声,继续道:“郑家利用金荻,趁金家内忧外患之时来个抄底,但凡金荻还有一点点脑子就不会把棉花卖给郑家。”
“所以我现在去,正是收购的好机会。”丁宇杭道。
“是的,郑家和丁家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金繁花扫视了在坐的每个人。
“郑家是做棉花生意,而丁家是做成衣生意。郑家是需要把棉花再卖出去,而丁家则只是把棉花做成布匹,成衣,用于纺织。”
是这个道理。
众人纷纷点头。
“对了,关于成衣。”沈磬这时忽然开口,“我带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过来。”
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向沈磬。
沈磬扬起眉毛笑了笑。
“等她来了再介绍给大家。”
虽然好奇,但是众人也没有过于纠结。
金繁花接过话头继续道。
“所以我们现在的对手是郑家,并不是金荻。而且……”
她顿了顿。
“我有一种预感,今年的棉花将会大丰收。”
没过几日,丁宇杭再次拜访金家。
这次金荻的态度完全不似上一回那么强硬,反而软了许多。
“丁老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金荻这会儿脸上堆砌着满脸的笑容,这笑容里居然还带着一丝的“真诚”。
“您看您这回棉花还订吗?”
现在的情况由不得金荻高傲了。
就像先前金繁花分析的。
愿意原价收购棉花的,瞧不上他,不想和他合作。
愿意和他合作,收购金家棉花的,价格拼命往死里压。
金府上百号人天天要吃喝开销,他根本应付不过来。
棉花地里各种各样的事情一件件呈报上来,那些管事的一下子好像都成了无能。
不断有工人辞职离开。
桩桩件件事情都在说明一件事情。
那就是。
金荻彻底搞砸了。
金家先前支持他的几位长老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他金荻根本就是个废物,完全撑不起一个金家。
而最最关键的是,金繁花失踪了,哪怕金家面临着如今内忧外患的危机时刻,她都不出现。
而金繁花不出现的结果就是,各个同行开始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准备一口一口将金繁花吞食入腹。
金荻虽然混账,可他毕竟姓金,他从未想过要把金家败在自己手上。
丁宇杭给的价格虽然低,但是只能说是一个行业的最低价,比起郑家和其他家,已经好很多了。
丁宇杭点头。
“这样,金老板,我也确实是诚心和你定,原本六千斤,现在改为一万两千金,每个月给我一万斤,一年六百两。”
好人啊!
这是金荻的第一个想法。
这段时间里,从来只有别人对金家狮子大开口的,价格压的一次比一次低,恨不得金家所有的棉花都白送过去。
丁宇杭带着和原先一样的价格,不仅没有降低,还增加的需求量,也没要额外的折扣,没少一个铜板就这么提了出来。
这是哪里来的菩萨!
金荻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成交!”
丁宇杭爽快,金荻更爽快,他立马叫人拿出契约书,将契文白纸黑字写上,递给丁宇杭。
丁宇杭签好字,见金荻拿起金家独有的金印,往契约书上一按。
事成!
丁宇杭心里那个叫舒服啊。
这些棉花,以后都是要给郗东的将士们做棉衣的,以往的价格是多少丁宇杭不知道,但既然今后这些任务全都交给了丁家,那么丁家就一定不会让舒凝公主失望。
金荻自己并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觉间为郗国做了一件善事。
契约书一式三份,一份在金家,一份在丁家,还有一份要放在衙门里备案,毕竟这不是小数量。
金荻看着这份契约书,眼神有些愣。
丁宇杭这笔单子,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单子,一个多月以来,他没谈成过一笔,只有从他手里流失的,没有进来的。
金家许多雇员根本就不听他的话,听了他话的,结果就是一团糟。
他从来不知道,谈生意是有多不容易,他一直以为,以他的地位,以金家的地位,他只需要坐在家里,商户就会源源不断地敲门。
“丁老板……”他抬头望向丁宇杭,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纠结了。
“您……您能不能……能不能提前……先付一下预付款……”
说完这句话,金荻觉得自己老脸都丢完了。
他何时有过这种问人要钱的时候?
丁宇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此时的金荻似乎已经被事实鞭打得体无完肤,褪去了他身上那些不谙世事却自以为是的毛病,好像也没了眼高手低瞧不起别人的问题。
“行,一年六百两,一个月五十两,我先给你五十两。”
“好好好!”金荻笑道,“姑苏老板,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丁宇杭从怀里掏出了钱,放好契约书,满意地离开了金家。
然而,丁宇杭刚走,金荻拿着这个五十两还没热乎,就有人跑过来说,棉花地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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