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俊也是此时才知道,这大渝国每三年一次的春闱是文武科举同时举办的。武科考试一般是由兵部主持的,在文考之后。等文武双科考均尘埃落定之后,皇帝陛下竟然下了一道特殊的旨意,大概就是:所有文武科的新科进士自主组队,参加京都蹴鞠赛,必须参加,不允许弃权。每位新科进士至少要参加完半场,才可退出,退出时必须自己已经找好替补,不能影响比赛的继续进行。
当然了,这奖项也很诱人,如今的蹴鞠是七人一队,获得第一名的全队晋封正六品,获得第二名的全队晋封从六品,获得第三名的全队晋封正七品,另,全场进球最多的选手晋封正五品。整场比赛由礼部、吏部、兵部协同主持。
此告示一经张贴,不说满朝哗然,整个京都都沸腾了。
文科进士纷纷哭着叫唤:“咱们怎么比得过武科那群糙汉子啊?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武科进士纷纷嗷叫着撸胳膊挽袖子:“这是送分题啊送分题,这前三还有那群弱鸡小白脸什么事儿啊”?
叶俊叹气:“怎么三年前不来这么一场蹴鞠赛啊?机会呀机会”!
沈玉琪叹气:“小爷身子骨是好了些,可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荀羽和墨清逸互望一眼,心照不宣:“陛下为了给九公主择驸马,这,可也是下了血本了”!
三部尚书及官员最终商议结果如下:避免文科全军覆没,文科一个组,武科一个组,分别赛出小组前两名。然后由文科第一名对撞武科第一名,决出第一名和第二名,再由文科第二名对撞武科第二名,决出第三名和第四名,如此一来,相对公平一些,最起码前三名的队伍里能有一支队伍肯定是属于文科进士的。
然后小组赛就开始了。
沈玉琪这边组队毫无疑问,沈玉琪、秦汉、闫淙、杜子詹、徐博苗、孙岚山、钱睿刚好七个人,正好组一队,然后叶俊带着李贵田对他们进行疯狂集训。
这一队,沈玉琪和孙岚山是相对比较弱的,最多坚持半场,所以自然而然,叶俊和李贵田就成了这二人的替补。
叶俊要做的就是如何让这二人能把上半场给优优秀秀地表现出来,最好踢完上半场别显得那么惨烈,丢人就不要了吧,届时可是有许多人都来看的。
叶俊给大家制定了一个小目标,保二争一,叶俊说:“这是天赐的机会”。可是一众小伙伴只想哀嚎。若不是他们的带头人是叶俊,只怕这几个都坚持不下来,这就是精神领袖的作用,他们一直都在追着叶俊的脚步,叶俊给他们创造了奇迹,所以他们对叶俊都莫名地充满了信心。
要说这个文科进士圈啊,身体素质还真不是普通的菜啊,小组赛时叶俊和李贵田都没用上场,沈玉琪和孙岚山磕磕巴巴地竟然也能跟上,还竟然神奇般的走到了最后。他们这一队竟然以小组第一的身份进入了决赛,OMG,这让几个人凭空增加了几分信心。
六月初一,这一天是决赛,决赛有两场,就是文一对武一,文二对武二。墨清逸听从叶俊的建议,竟然开始卖票,一两银子一张票,每人凭票进场,全场所得将入国库,而后用来向地方赈灾。
决赛在皇家蹴鞠场举行,一两银子的座票卖了一千个,五百文的站票卖了一千个,其中皇族和贵族的VIP区还不算在内。这边平常只有皇族和贵族的子弟来此消遣,这还是第一次对外开放,京都百姓自是趋之若鹜。尤其听说皇帝陛下会带领皇子、公主们都来观看此次决赛,京都圈更加沸腾,最后都到了一票难求的程度。
率先举行的是文二对武二,结局自是毫无悬念,武二那群野蛮人都疯了,绕场狂奔呐喊庆祝。
此时文一和武一下场准备,叶俊自己是总教练兼替补的角色,自是穿了一身跟文一队员一样的蹴鞠服跟着一起下了场。
比赛的激烈程度众人都没想到,尤其是武一的人很惊讶,他们是毫无压力地来收割胜利果实的,想不到文科进士里还有这般的硬角色。两队你来我往,文一按照叶俊之前给制定的战术,上来就打了武一一个措手不及,利用这个措手不及,杜子詹一脚远射,竟然率先进了一球,文科这边霎时就欢呼沸腾了起来。
武一队的人先是一愣,接着就急了,很是毫无章法地踢了一段,但很快他们就调整了状态,掌握了场上的节奏。文一瞬间落入下风,叶俊扯着嗓子喊:“稳住,别慌,按照战术来”。
他们此时的战术是什么?既然我们无法进球,那就是想方设法拼了老命破坏你们的进球!但想象很美好,事实很残酷,武一不亏是武一,那些狠辣的招式一出,文一队招架之力都木有。
文一队一个个倒下,叶俊在场边嗓子都喊哑了:“只要还有一口气,给我站起来,死也要站着死”!现场太大,太嘈杂,叶俊的喊声观众席是听不清的,可是作为文一队和武一队的场上人员,他们听得真真儿的。武一队不禁全都看过来,心中好奇道:“此人是谁啊?倒是有些血性”!
沈玉琪和孙岚山感觉这半场下来,跑得比之前一场的都多,二人脸都白了,才勉力支撑到半场结束,上半场成绩就定位在4:1,武一四,文一是一,这已经殊为不易了,武一甚至下场就开始庆祝,他们觉得自己此时基本上已经锁定了胜局。相差三个球,这是蹴鞠赛,想追平,怎么可能。
叶俊和李贵田一边活动身体,叶俊一边将众人集中在一处,说道:“听我说,下半场咱们的战术是,上来先由我和李贵田带着球和他们玩儿游击战,耗费他们体力的同时,瞅准机会就进攻,秦汉你们几个,上来先略作休息调整自己的状态,奔跑不必积极,最好做出一副快挂了的状态用以迷惑对方。
时间过一半,这时候他们的体力到达临界值,咱们快攻的机会就到了,到时候,你们几个给我记住了,就算吐血也给我坚持下去。兄弟们,大家想想,这是正六品的官职啊,如此好机会,我们死也不要让给旁人,来”叶俊举起拳头,另外六人会意,各个笑容明亮,大家拳头撞在一起,大喊了一声:“拼了”!
沐青雪见到叶俊要上场的一瞬间,眼睛里募得就淌出一抹笑意,他不顾身份和威仪伸手拨开人群,嘴里说道:“借过,借过,对不住,借过,借过”。和他一般的还有所有麒麟书院出来的进士们,不管是不是新科的,他们都放弃了自己的座位,一路扛着骂名挤到了第一排,自动与沐青雪站在一处。
皇帝陛下看着骚动的看台,问坐在旁边的墨清逸和荀羽道:“他们这是干嘛呢?怎么感觉突然激动起来”。
荀羽笑道:“皇伯父,这一队全都是麒麟书院的进士,队长是叶编修。叶编修是他小舅子今科状元郎沈玉琪的替补,此时大概是要上场了,所以所有麒麟书院的人都坐不住了。小侄在中州府任职好几年,说起来也和麒麟书院渊源颇深,请皇伯父允许,小侄也要站到第一排去给他们助威”。
皇帝哈哈哈大笑起来:“准了,准了,这一次要是文科惊天大逆转战败了武科,朕可是要对这几人重重赏赐一番”。
墨清逸在旁凑趣道:“陛下您可知这叶编修的外号叫什么”?
陛下挑眉:“叫什么”?
墨清逸道:“认识他的人都跟他叫做 吉祥物 !叶编修的运气那可不是一般的好,请陛下容臣也下去瞧瞧去”。
皇帝喜欢什么?皇帝就喜欢自己在位期间出了什么祥瑞,那样更能证明他的皇位是天命所归。所以此时突然听见叶俊乃是“吉祥物”这一说法,忍不住心中道:“他若真能力挽狂澜,朕何不重用于他。吉祥物嘛,多难得的存在呀”。
叶俊上场了,所有认识叶俊的人都疯狂了,翰林院所有的同僚都准备豁出嗓子去给他加油助威。而麒麟书院见过叶俊蹴鞠的人,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期待,对逆风翻盘的一种期待。
墨清逸从来不知道,叶俊还有这样的一面,恣意欢笑,洒脱悍然,汗水飞扬,潇洒不羁。他在一群武科男子中间,奔跑跳跃,身姿矫健,丝毫不落下风,有魅力又有实力,这竟然是个女子?自己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会相信!
这就是叶俊的强大,强大到绝不会有人去质疑他的身份。自己若不是机缘巧合,这天大的秘密又如何能知呢?墨清逸又忍不住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看看,这就是我钟意的女人!哪个比得上”!?
不得不说,叶俊的光芒是自带的,走到哪都遮不住。他的战术已经颇具成效,时间过半,比分追成2:4,文科这边的呐喊声山呼海啸一般,叶俊都差点以为是回了现代,古代人不是都很含蓄吗?还有这一面?
武一下半场毫无建树,越发暴躁,叶俊和李贵田带着球下狠劲儿遛他们,他们追球追得体力急剧下降。此时叶俊带着球,忽然冲着小伙伴们打了一个手势。秦汉、钱睿、杜子詹、闫淙、徐博苗、李贵田迅速地各归各位,叶俊一脚长传……反击战正式吹响了号角。
文一队七人根据叶俊的手势,一次次反扑,过人、铲人、长传、花式带球,趁着武一还没跟上节奏,“唰唰”连着进了两个球,距离决赛结束还有差不多半炷香的时候,比分竟然被追平了。
此时看台上呐喊声已经是山摇地动一般。荀羽、墨清逸站在麒麟书院一排,亦是激动得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贵公子形象。与众人一起高喊:“叶俊必胜!文一必胜”!
原来任何人的心中都住着另一个自己,人前只是没机会表现罢了。
当叶俊人在中场,飞起一脚,令鞠球带着完美的弧线飞入对方球门的那一刹那,比赛结束的锣声敲响了。礼部负责唱分的官员带着激动颤抖的声音大声喊道:“5:4,文科进士队获胜”。
现场先是有一瞬间的安静,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沸腾。
叶俊跑向自己的小伙伴们,七个人紧紧地抱在一处,甚至沈玉琪和孙岚山也已最快地速度冲过来,与众人一起相拥。众人皆喘着粗气,大汗淋漓,然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灼人的笑容和少年人意气风发的神采。
钱睿:“叶俊,我特么快吐血了,全靠你的话支撑着最后一口气”。
闫淙:“好像谁不是似的,中间想过好几次要放弃”。
杜子詹:“这是爷活这么大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儿”!
孙岚山:“有你们这帮兄弟是我最自豪的”。
李贵田:“真高兴能有机会在皇家蹴鞠场蹴鞠,叶俊,跟着你,真特么快活”。
徐博苗:“六品官威武,少奋斗三年啊兄弟们”。
秦汉:“人生之大幸事,毕生难忘”。
沈玉琪:“叶俊,有你真好!你真是我们的幸运之神”……
叶俊:“幸运只降落在有准备的人身上,大家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拼来的。我们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希望我叶俊的兄弟们,在以后的官场上面对各种诱惑而心智动摇的时候,能多想想这一场艰苦的比赛。我希望大家在官场都能砥砺前行、不忘初衷、善始善终”。
叶俊不知道,他今天的一番话,在小伙伴们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痕迹,也正是有今日之话,多年以后,诸人才真的都得以善终。
“喂,你,你叫什么名字”?众人只顾围成一个小圈说话,倒是忘了身后。众人抬头,与武一队的队员们互相打量着。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勇武的男子,浓眉大眼的,看上去倒是面善。叶俊让小伙伴们都一字排开,给对方一一介绍,包括他自己。
双方互相介绍完毕,叶俊才知道,这浓眉大眼的青年叫做苏宇,竟是这届武科的状元。苏宇对叶俊抱拳施了一礼,说道:“苏某今日输得心服口服,真没想到,在蹴鞠一道,叶大人你有如此高的技艺”。
叶俊回了一礼,轻描淡写地答道:“能与苏状元同场竞技是我们的荣幸,俗话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以后咱们都是大渝的官员,同朝为官,还望看在今日球场上的情谊,守望相助”。
苏宇见叶俊如此谦逊,心中的懊恼倒是消散了多半,不由说道:“今日你们胜了,理应请我们吃酒,我们在酒场再激斗一番,方为圆满,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叶俊洒然一笑:“正该如此,今晚吾等在红辣椒恭候各位的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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