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俊忽道:“对了,有一个姓乐的你听说过吗?据说是谢俞理一手提拔的。可是让我诧异的是,那人竟对我有极深的恨意,我仔细回想过了,我根本不认识他,我啥时候得罪过这人啊?实在费解”。
墨清逸仰头想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便听他说道:“这朝堂之上大小官员中就只有两个人姓乐,一位年近六十,面临致仕;另一位跟我年纪差不多,你说的是哪个”?
叶俊道:“年轻的,中等偏矮的个子,面容普通”。
墨清逸又想了一刻才道:“我大概猜到是谁了,你与他的恩怨,知道的人极少极少,可那极少的人里,偏偏就有我,所以,你算是问对人了”。
叶俊满脸惊讶,道:“愿闻其详”。
墨清逸道:“此人叫做乐文咏,越州府人士,是你的同科,正是因为与你同科,你与他才有的所谓恩怨。先帝很在意进士的容貌,当初你的殿试成绩是二甲头名,即第四名,而乐文咏则是第三名,但是等你们进殿听封时,先帝一瞧他的探花郎乐文咏竟是那副模样,所以他老人家十分迅速又十分任性的当堂把你俩的名次进行了调换,这才有了你的探花郎之位。
记得当时先帝此举把大学士都惊到了,可是这件事是皇帝做的,谁又敢有异议?但是既然这件事有人知道,就难免消息的泄露,想必是那乐文咏得知了真相,所以才恨上了你,毕竟他恨先帝是没用的。
所以说,人生啊,运数其实也很重要,你一路走来,虽然有你自身的努力,可是命运对你真的是关爱有加。你想想,一个探花和一个二甲头名在地位、名气、待遇各方面差了多少?尽管名次上只差一名。乐文咏怎能不恨”?
叶俊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心中也是被先帝的骚操作给惊到了,他听到了什么?他的探花之位竟然真的是抢的人家的!怎么说呢?心情着实复杂。得了便宜还卖乖倒不至于,可是心里多少是有些遗憾的,遗憾的点就是——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优秀,只不过是人生开了挂而已。
墨清逸见叶俊久久不语,生怕他钻了牛角尖,赶忙哄道:“贤俊,用不着为此烦恼,运气也是实力啊。就像你考秀才、考举人时都是挂车尾一样,如果当初沈玉琪不是病了,没和你一起考,还有你什么事啊?对吧。
正因为你努力考了第四名,所以这份殊荣才能轮到你,如果你只考了十几二十名,那陛下对那乐文咏也只得认了。说到底,这依然是你靠自己的实力拿到的荣誉,人的相貌是爹娘给的,我们不能挑剔,但因此而带来的红利,我们也用不着受之有愧。
我们长得好看,这份红利其实是属于父母的,我们无权轻视和拒绝,心里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就好,对不对”?
叶俊长舒一口气,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墨清逸道:“所以,我并没有亏欠乐文咏对不对?如果以后他若对我不利,我可以反击对不对”?
墨清逸道:“当然了。乐文咏他自己没运道能怪谁”?这人老实便罢了,否则我不介意送他一程,坏人由我来做就好了。
第二天上完朝,回归各自衙门的叶俊和谢俞理又狭路相逢了。谢俞理明目张胆地打量叶俊,说道:“叶大人,黑眼圈很严重啊,年纪轻轻,身体没事吧”?
叶俊回以皮笑肉不笑,答道:“下官到底年轻,只是有些黑眼圈,那有什么打紧的?谢尚书的大眼袋都快垂到脚面了,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上了年纪的人,救火那样的小事儿让小辈盯着就行了,对了,您今早可吃了早餐没?要不要下官分你一些?下官家里给下官准备的吃食还蛮多的”?
谢俞理开始眼睛喷火,额头爆青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重重哼了一声,说道:“叶大人的吃食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小心别噎死”。
叶俊依旧言笑晏晏地道:“咦,谢尚书这般的老家伙阎王还没收走,哪里就能轮到如花年纪的叶某人了。谢尚书您可真爱开玩笑”。
谢俞理咽下嘴里的一口腥甜,咬牙道:“叶大人,当心夜路走多了碰到鬼”。
叶俊:“也不是没遇见过,不过下次我再遇见,可能就不是厨房着火这么简单了。有些事,毕竟不会再一再二还再三,谢尚书您觉得呢”?
然后双方两拨人马就眼睁睁看着谢俞理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委顿了下去。老谢那边的人立刻就一阵混乱。
叶俊却赶忙道:“大家可都看着呢,我可没碰他,这怎么说着说着还带讹人的?一大早上的,真晦气。咱们走吧,万一他死了赖在咱们头上,岂不是更晦气”。
叶俊领着自己的四大护卫,没错,经过昨晚的刺杀,四大护卫觉得有必要全都跟着自家大人去上工。这哪里是上工?特么太危险了。看吧,叶俊刚要走就被对面的人给拦住了。
叶俊故意装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道:“你算哪棵葱?敢拦着我?没看你家大人都拦不住么”?
那谢家门人,犹豫着,他心知肚明,此人昨晚能在两百人的截杀下成功突围,还能顺便去府上放把火,还顺走自家大人那么多好东西,这人实在不好惹。可自家大人被此人气晕了,还吐了血,就这么放这个人走?又有些不甘心。说白了,自家大人被气晕哪里是因着大厨房被烧?还不是因为据说丢了大半身家。
拦住叶俊的长剑被叶十九挑开,四大护卫将叶俊牢牢护在中间,五人扬长而去。
本次交锋,叶俊觉得自己完胜。
叶俊五人走出不足十步,身后突然传来杀意,五人一起回头,只见平时总跟着老谢的那两只护卫手持长剑正迎面扑来。
叶俊被十七往后一拽,十九持剑往上一迎,叶俊脱口就道:“天日昭昭敢当街行刺朝廷大员,十七、十九,你家大人不想捉活的,杀无赦”。
十七、十九是不弱,可是那两人也是谢俞理的贴身护卫,身手也不弱,转眼间四人就战在一处。对方有十多人呢,见已经有人动手,除去两个扶着老谢的,便一拥而上。
叶俊始终被珍珠拉着手,知道是珍珠已经汲取了之前的教训,随时准备带着自己逃走。叶俊低声骂了句娘,而后大声喊道:“十七、十八、十九后撤,趴下”。
这几个是真听话,叶俊说了,他们就听了,然后老谢家那一群懵了下,就那么一瞬,叶俊一颗手榴弹就飞到了那个小团体里,然后就是一声巨响……
……
陛下问吉庆:“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谢尚书和叶俊都不太对劲”。
吉庆道:“奴才也是天亮时才收到锦衣卫的消息,说是叶俊昨晚回家时遭遇刺杀,被迫落荒而逃,叶府和墨大人都是通宵未睡;墨大人直接去谢尚书家里静坐喝茶、放狠话,叶大人气不过,胆大包天地跑去谢尚书府上放了一把火。这二人今早估计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吉庆刚说完,一只信鸽便飞进来落到了御案上,吉庆定睛一瞧,正是锦衣卫平日互通消息的信鸽。吉庆抓起信鸽,解下鸽子腿上绑缚的消息,展开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道:“陛下,谢尚书和叶俊在宫墙外当街又打起来了,管是不管”?
荀羽“啪”一声将手中的折子扔到地上,怒道:“岂有此理,谢俞理真当朕不敢动他吗?竟敢如此嚣张”。
吉庆道:“陛下您冷静,以前先帝信重谢大人,许多事都是交由他去做,在咱们还没彻底掌握这些事情之前,谢尚书还不能死”。
荀羽的任性也是不遑多让,他开口招出自己的两名暗卫,道:“隐藏好自己的行迹,将袭击叶大人的人杀了就回来”。两名暗卫领命而去。
吉庆道:“这朝堂上敢这么跟谢尚书当面硬刚的,这么些年也就仅出了叶俊一个。奴才有时候都开始怀疑叶大人的身份了,他这个性还真是——”
荀羽道:“这么些年敢挤兑你吉庆的、明目张胆不给你面子、还敢跟你争个短长的,满朝堂朕也只见了叶俊一个。你说他到底是恃才傲物啊?还就只是胆大包天啊”?
吉庆笑答:“他还不是仗着陛下您宠他”!
荀羽道:“可朕这么些年就宠了你跟他二人,他以前怎么敢赌这个”?
吉庆道:“他以前赌的是你需要他。如此说来,他还是真有才华”。
荀羽道:“他是第一个让朕感觉看不透他有多少智慧的人。朕从小就是被夸着长大的,周围的人都夸朕是天才,可是叶俊此人,他所知所会的,许多朕也不知不会。朕着实看不见他的底,幸亏他是跟朕站在一边的”。
吉庆道:“该着他是陛下的将相,别人夺不去……”
然后他俩就同时听到了那声巨响。那是叶俊在凉州府研究出来的大杀器,皇上和吉庆能不知道那是啥吗?二人对视一眼,吉庆都快哭了:“哎呦喂,这是什么地界啊?还有叶大人不敢做的事儿不”?
荀羽:“你快亲自去瞧瞧吧,不是到了危急时刻,叶大人不会这么做的,你不去,只怕不好收尾”。
吉庆一边答应着一边急慌慌赶往事发地点。
……
再说叶俊这里,荀羽派来的那两名暗卫都没派上用场。到了这边一看战斗都结束了,两名暗卫立马撤回去了。这两个本就是陛下身边的人形大杀器,需要绝对的隐秘,所以干脆不露面的好。
后来吉庆来了,一看死了七八个,好在谢俞理并不在那个范围,叶俊也没事儿,吉庆再看看已经开裂的宫墙和被炸出一个坑的青砖大道,闭了闭眼,高声道:“来人,都带到陛下跟前去。你们有什么冤屈现在就跟咱家去陛下面前说一说吧”。
……
随着叶俊当街炸死谢尚书的数名护卫,谢尚书告病休朝和叶总督出资修建被炸毁的宫墙和大道,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对立,别说整个朝堂没有不知道的,就连整个京都的老百姓在茶余饭后都在谈。
不知内情的人都道:“以后看这两人怎么斗得吧!以后有好戏看了”!
知道内情的人却无人不唏嘘:“还斗个屁呀?谢尚书晕过去因为就诊不及时已经中风了,不止嘴歪眼斜,还半身不遂。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以后,谁敢惹叶总督?那人手握大杀器不说,一张利嘴就能把谢大人气得吐血三升,谁不要命了去惹那活阎王”。
叶俊也很不服气啊,他长得如花如玉的,怎么就得了个“活阎王”的诨号。
有什么诨号不要紧,叶俊通过两次对谢府的洗劫,尤其是,每次都是把书房搬空这一行为,对着这些东西,他也不是没什么想法的。
一连两个晚上没睡觉,叶俊从中细细寻找,倒是叫他找到了若干谢俞理违法犯罪的证据。譬如:赈灾银两分配账册、售卖官职总账册、各地官员孝敬账册、各家商贾孝敬账册、与各地官员来往密信、与其他国家来往密信等等,叶俊找到了足以让谢俞理万劫不复的若干实质性证据。
叶俊手里握着这些也没用,他也不知道陛下此时究竟想不想对谢俞理动手,所以干脆直接都上交给了皇帝。
荀羽问:“你这些东西都是如何得来的”?
叶俊答:“我的护卫珍珠擅长用毒和轻功,她潜进老谢的书房盗出来的”。
荀羽:“你再让珍珠进去找找,看看此人手上有没有一个龙头的黄石雕,不大,一只手能握住,那是个印章,皇家继位者没有那个是不行的。
我还是从我父亲那里听来的,说如果没有那个,是打不开皇家宗祠的密室的,密室中的东西自是也无法查看,甚至,如果没有那个以后我的皇位也会被人置喙,所以我继位以来一直在寻找。
后来从原先的暗卫嘴里得知,不知为何,皇伯父将那个东西竟然交给了谢俞理保存,两人私下或许有什么约定也未可知。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如实相告,你道我不想赶紧结果了那个老家伙吗?你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肯定是知道我在等他奉上那个东西的,但他就是不拿出来,是想着用那个拿捏我呢!
既然咱已经登上了皇位,就必须要做稳当,要坚决杜绝各种意外,你说呢”?
叶俊道:“臣明白了,陛下您给我批几天假,我亲自和珍珠一起去蹲着老谢,我就不相信,他好些天能一直不露痕迹”。
荀羽:“也好,你办事我放心,但,你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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