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邓勇听到陈连质疑楚天骄的身份,憨憨一笑:“方老弟,若不是你所做所为,皆是为百姓考虑,我都要怀疑你了。
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哪里像个男子?
你们富家公子,就是保养得再好,也不至于长成这样吧?”
因为连日暴雨,楚天骄不得不风里来雨里去,脸上涂抹的那点伪装,早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楚天骄心里暗叫糟糕,这是身份要暴露了吗?
不过陈连和邓勇都会跟着她返回甘州,将来也是她的部下,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没事。
楚天骄为免自己离开后,两人心生怀疑,做出什么事来,将两人拉到没人处,一揖道:“两位大哥对不住了,我确实不是方家少爷,我乃甘州州牧楚天骄…”
没等楚天骄说完,邓勇就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楚天骄的肩膀道:“方老弟,即使你不姓方,也不用骗我们你就是楚大人吧?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像楚大人了?”
在邓勇心目中,楚天骄至少也是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更何况,楚天骄亲口说过,见过那位甘州州牧楚大人,实乃三头六臂之辈。
楚天骄有些尴尬的将肩膀,从邓勇的魔掌下解救出来,往旁边移了一步。
陈连凝视着楚天骄,之前没仔细看,如今这么一看,楚天骄那修眉杏眼,皓齿朱唇的模样,虽然英气勃勃,却分明就是一女子。
女子?
离国,还有哪一位女子,能有这心怀天下百姓的胸襟气魄?
又有哪位女子有这胆略手段,将豫州三城义军起义,消弭于无形?
陈连醍醐灌顶,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豫州学子陈连,拜见楚大人!”
陈连自称学子,是因为他曾考中秀才。
邓勇被陈连这一跪给整懵了,他咋咋呼呼的嚷道:“表哥,你这是做甚?方老弟怎么可能是楚大人?你看他,哪点长得像楚大人了?”
陈连跪在浸满水的地上,拽住邓勇的衣服,将他往下扯,低声斥道:“你又没见过楚大人,瞎咧咧啥?快跪下。”
邓勇还不愿意,退后两步道:“我虽没见过楚大人,可九叔和方老弟都说楚大人有三头六臂,你看他…”
天空中一记惊雷炸开,邓勇猛然醒悟,指着楚天骄问:“方老弟,你之前是骗我的?”
楚天骄自己吹的牛,如今还得自个儿戳破,尴尬的从怀里摸出被油纸包裹的官凭,讪讪道:“二位不必行大礼,这是我的官凭,陈兄可验明正身。”
陈连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后,急忙还给了楚天骄。
“真是楚大人?”邓勇不识字,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也没看明白,只得问陈连。
陈连恨铁不成钢的低吼,“确实是楚大人,傻子,你还不快跪!”
“噗通!”
一声闷响,邓勇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楚大人…唉哟我的妈呀…您真的是楚大人?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还拍了您肩膀,小人这就断了这只手,给您老人家赔罪!”
楚天骄忙道不用,笑着将二人扶起,“二位大哥,该当是我说一声对不起。
我身为甘州州牧,无令不得擅离职守,又担心豫南民变,会引得三城百姓尽数赴难,不得不隐藏身份前来解救。
还请二位大哥体谅先前的欺瞒之过。”
陈连与邓勇二人,当下便自请出城,替楚天骄挖通道路。
楚天骄将南阳城托付给方秀兰,召集齐全部人手,赶赴信阳。
路上,大雨滂沱,道路泥泞,陆鼎峰扯着嗓子问楚天骄:“大小姐,你想从冯之夏手中,接管两万曲州军,不亮明身份,怕是难啊?”
楚天骄深知,一旦亮明身份,后面将会麻烦不断,但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桑葚,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陆鼎峰道:“你四叔不是甘陕道总督吗?
你不仅是甘州州牧,你还有军职,受你四叔辖制。
你可假借他的军令,借道关中前往江南筹粮。
甘州大灾,朝廷又拖欠军粮,楚炎作为甘陕道总督,自行筹粮,说来是朝廷理亏,必不敢在此事上为难他。
你可说去往江南购粮途中,恰逢暴雨,因道路阻断,转道豫州。
担心大河决堤,就地加入抗灾。
你即刻向朝廷补一份奏折,日期往前写,快马加鞭,送往兵部,有你二叔在,自会为你转圜。”
楚天骄一听可行,虽然漏洞还是很多,但都是小节,可事后弥补。
救灾与之前的平乱不同。
平乱这事,楚天骄只是根据前世记忆推测,并无冯之夏会杀良冒功的证据,只能私底下处理。
而灾情就在眼前,任何朝廷官员,路过之地,看到灾情,就地加入抗灾,都说得过去。
子辰在一旁听到陆鼎峰给楚天骄出主意,不禁刮目相看,心想:“楚大小姐的这个丫头,还真是奇特,对朝堂之事的了解和运用自如,堪比经年老臣。”
靠近信阳城时,楚天骄直接换上了甲胄,让亲卫扛起了楚家军大旗。
冯之夏已经进了信阳城。
他好不容易跟崔尚达成协议,抢在了豫州州牧府派人来之前,进了信阳城,然后就直奔信阳王府。
他思忖着,信阳王已经被义军杀了,那信阳王生性贪婪,一定积攒了许多的钱财。
冯之夏进入信阳王府后,立即下令让自己的亲信搜刮。
可王府的库房里,除了几件屏风之类的大物件外,空空如也。
冯之夏抓了几名幸存的王府婢女来审问,婢女一无所知。
冯之夏怕是信阳王府另有密室,不惜抓了信阳王妃来审问。
这信阳王妃可是一品诰命,按理说冯之夏见了,就该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
但冯之夏这一趟,实在太窝火,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在他看来,信阳王府的男丁都被杀光了,还能折腾起什么浪花?
抢了钱财后,直接把人杀了,栽赃给义军余孽就好。
信阳王妃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在张兴手上,都没受那么大的屈辱,没想到朝廷的人来了,却会被折辱得尊严尽失。
一番审问后,信阳王妃承受不了,撞柱自尽了。
冯之夏见从信阳王府女眷身上,问不出结果来,便派人去向崔家要张兴。
楚天骄临走前,将张兴等人犯,都交给了崔家看管。
崔家倒是没有在这事上,跟冯之夏纠缠,爽快的将人给冯之夏送去了。
冯之夏拷问张兴,才得知之前有人从城外潜入王府,捉拿了张兴等人。
那伙人究竟什么来历,张兴也不清楚。
冯之夏笃定,那伙人,肯定跟崔家有关系。
说不一定,信阳王府里的那些财物,就是被崔家给吞了。
冯之夏想到崔家一再坏自己的事,让他这一趟,寸功未立不说,还一两银子没捞着,不尤的恶从胆边生。
冯之夏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崔家屠了满门,那功劳岂不是又变成自己的了?
至于崔尚已经向豫州州牧府报了捷报,这也有办法圆过去。
就说城里叛军未尽,叛军余孽救出张兴,又屠了崔家。
是他及时攻进城,平息了信阳的二次叛乱。
到时,把张兴等人都杀了,就是个死无对证。
还有那位姓李的副将,肯定就是朝廷或者李伯昌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干脆也一起杀了。
冯之夏看着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雨水,心道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在这样的暴雨中行事,什么痕迹,都能被隐藏。
想好计策后,冯之夏当即下令,让亲信包围了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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