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浮着团团的雾气,地上堆满飘零的落叶,枯黄的杂草上凝结着一层冷霜。
一旁的浑义河上厚厚的冰面弥漫着一层逼人的寒气。
河岸旁耸立的一些只剩树梢枝头的老树在冷冽地寒风吹拂下,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嘶吼。
离着老树不远的一些院落与帐篷里更是好似被无形的野兽撕咬过。
冲天的火光与浓烟也遮掩不住那股浓重的血腥气,枝头发出的野兽般嘶吼同样盖不住一声声怒喝与哀嚎惨叫。
只是远远地闻到这股气味,听到这瘆人的声响都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即便是这样,高仙芝对围攻特克部的麾下还是很不满意,好似真化身为了无形的野兽,冷着脸不停地下令大军攻击的更猛烈一些。
“高总管不必太着急,不到两万的部族人,跑不出去一个。”
又犯了二杆子性格的刘客奴先是劝了一句,随后在手上哈了几下热气,咧嘴道:“北边天又阴起来了,怕是打完也没法立刻赶路,让将士们缓一缓吧。”
高仙芝知道刘客奴不是在质疑他,而是冬日穿行大漠比预料中的要困难许多,一路上将士们实在遭了太多的罪。
四海军后来居上更是不惜力的荡平沿途不少回纥人的小部。
但是前几日突然接到东亭的传信,他们这一路北上的人马成了西路军,封常清带领部族军组成了东路军。
这个军令固然让人欣喜,罗一不但没有责怪他们的擅自行动,还增加了东路军配合他们。
可也正是因为接到这份军令让高仙芝欣喜过后更加急迫起来。
他们这十多万人马一路北上都是奇袭,遇到的每一个人要么斩杀要么扣押,为的就是尽量不泄露大军的行踪。
而且因为正值冬季的缘故,一场大雪下来就掩盖住大军的痕迹。
从河滨城出来已经二十多天,一直没有被回纥人发现。
但是传信的军卒能寻找到他们,意味着封常清那边的动作很快,传信的军卒更是不知道撒下来多少。
这意味着已经打草惊蛇,回纥人的牙帐那边很有可能已经警觉起来。
他不怕回纥的可汗聚兵,就怕为了稳妥而先行离开牙帐去别处。
而一旦回纥可汗离开牙帐之地,回纥人的地界如此之大,很难再找到人去了哪里。
不但小一个月的罪白遭了,突袭战恐怕更要打成持久战。
这样一来,回纥人固然不好受,但他与封常清同样因携带的粮草不多而压力巨大。
对于刘客奴的劝慰,高仙芝目光凝望着远处西北方向的乌德鞬山山尾道:“我也心疼将士们,但眼下不能停。
传信兵能寻到我们,意味着东路军或许已经与拔野古和仆固两部交手。
多耽搁一日,回纥牙帐那边就会多出一丝变故。
待打下回纥人的牙帐,再让将士们好好歇息歇息。”
将目光挪到围杀特克部的战场上,高仙芝沉吟了一阵,对刘客奴下令道:“此战没有悬念,有李将军负责警戒就够了。
你带人先去把已经缴获的特克部牛羊全部宰杀。
四海军先饱餐,随后先行奔向嗢昆水,安边军会紧随其后。”
顿了顿,高仙芝又补充道:“此地与回纥人的牙帐只有三百里。
再次行军后将一口气赶过去,遇小部则剿遇大部则绕。
而且这一次恐怕是在打掉回纥牙帐前最后一顿热食,让将士们做好准备。”
“属下领命!”
刘客奴抱拳立刻应了一声后,咧咧嘴故意打趣道:“谢高总管这么信得四海军。
不过打头的肯定是我这一厢,还不如不劝了,这一劝反倒是没热乎饭吃了。”
高仙芝笑了笑,“你领兵最善于奔袭,不把你安置在前边那要把谁安置在前边。
况且这可是头功,别占了便宜还在这装抱怨,小心安边军的将士找你理论。”
刘客奴哈哈一笑,不再卖乖再次一抱拳拨马就奔向了本部。
望着刘客奴离开的背影,高仙芝收了脸上的笑意,变得凝重起来。
还低估了冬日里大漠的险况,穿越过来耗费的时日实在太久。
若真是惊跑了回纥可汗,他是真没法给东亭一个交代。
正忧心忡忡的思虑到这,猛得一股寒风刮过,并且天上开始洋洋洒洒的飘落起雪花,高仙芝凝重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目光望向北边,看到顷刻间天地间便交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幕。
本就冷冽的寒风骤然变得更大,吹在脸上犹如被刀子割过一般,高仙芝微微点了点头。
狂风与大雪会让大军行军更加困难,但也会让回纥人窝在帐里不愿出来。
回纥可汗即便离开牙帐,也无法走得太远。
而窝在帐里的回纥人就是待宰的羔羊,怎么也能探出回纥可汗离开的方向。
想到这,刚要将目光挪回战场,突然从东边疾驰了几十骑过来,这让高仙芝的眉头立刻就是一皱。
刚刚放松了一些的心情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与特克部的战事还未彻底打完,他还未下令解除警戒,这个时候在外围的四海军来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随着几十骑越来越近,看到李希哲也在其中,高仙芝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总管就这么不愿看到我?”
猜到高仙芝在担忧什么,疾驰而来的李希哲抵近勒马先是打趣了一句,随后嘿嘿一笑道:“总管放心,不是回纥人发现了咱们的动向。
而是有位您的熟人过来了,我就是给领个路。”
高仙芝眉头一拧,下意识道:“我的熟人?”
李希哲笑眯眯的点点头,随后一挥手,与亲卫拨马到了两边,将后边的几骑显露了出来。
“高公,一年多不见,别来无恙?”几骑中为首的封常清先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将脸上的头套摘了下来,对高仙芝一挑眉道:“是不是大吃一惊。”
封常清一开口,高仙芝就听了出来。
不过高仙芝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气得不行,等封常清摘下了头套,咬牙切齿道:“我惊不惊得无所谓。
你若是将回纥牙帐那边给惊着了,别看现在你不是我麾下,同样敢下令把你另一条腿打折。”
封常清罕见的嬉皮笑脸道:“天寒地冻的,越生气越冷。
您放心,这次不但惊不到那边,就算回纥可汗离开牙帐也能打探出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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