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元寺建在云雾山上,从远处的山下看,寺院云雾缭绕,可是真正站在寺庙之中,空气却又清澈无比。
因为林凡曾经的职业,虽然慧明大师已经掩饰的很好,可是他还是能从非常细微的表情中,看出来慧明大师似乎认识他,确切说是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
只是慧明大师似乎并没有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意思,林凡更不想探究。
林凡本以为一个寺庙的前院供人们上香祈福的位置一定会占占据它的大部分面积,原来他想错了。
后院竟然也别有洞天。
这里弯弯曲曲石头铺成的路,时而交错时而分开,石路并不平整,却尽显岁月的痕迹。
寺院依山而建,后山前长了很多竹子。
有竹子的地方就会有诗人,文人骚客很喜欢以竹子为题作诗。林凡正想着,便看到墙上已被题满了各种笔记的诗句。
似乎来宝元寺祈福的学子们似乎都不惜在这面墙上留下自己的墨迹。
而宝元寺也愿意提供这样的机会,说不定哪一位在这里留下墨迹的学子就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高中,高中的学子回寺庙还愿也会增加宝元寺的香火和名声。
所以在竹林旁的石桌上,常年备有笔墨。
林凡本来也没事,就站在墙前,一首一首的读了起来。
毫无例外,每一首诗是看起来像是歌颂竹子的其实都是用竹子来比喻自己的各种精神的。
林凡曾经看过太多肮脏和伪善,自然是不相信会有这么多人都有优秀的品格,但毕竟这些人自己并不认识,也无所谓他们到底是真君子还是假小人。
可当他看到一个人的名字时,不由瞳孔一缩。
董清舟。
在诗里董清舟将自己比喻成宁折不弯的竹子,说自己自强不息、顶天立地的精神,清雅脱俗、不作媚世之态。
林凡看完董清舟的诗,胃里一阵不舒服。
他无法忘记在刺史府时,春香最后被捕快抓走时的眼神,那双眼睛明明已经看透背叛和亲离,却依然有一道光,可是她不知道那一道光才是最肮脏最下作的原罪。
董清舟在背后搞的那些动作,即使林凡袁刺史说,也不足以定董清舟的罪,他只能选择闭口不提。
让一个坏人逍遥法外和看着这个坏人还在
林凡拿起笔,在董清舟的诗旁边写道。
“竹似伪君子,外坚中却空。成群能蔽日,独立不禁风。
根细成攒穴,腰柔惯鞠躬。文人多爱此,生气息相同。”
这是丁文江先生写的《嘲竹》。
君子有真有假,真君子为人坦率,做事诚实,重信用和义气,爱体面凡事说一不二。
假君子俗称“伪君子”恰恰与之相反,背地里什么伪劣的事都敢做出来,表面却装好人。
这一墙的“君子”又有多少真,多少假?
林凡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他把这首《嘲竹》写在董清舟的诗旁边,别人可能不明白,但是董清舟看到一定会心里清楚。
林凡害怕董清舟看不懂,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诗的下方,才愤愤离开。
......
客堂内。
楚瑾和慧明大师已经下了三盘棋。
“不下了,每一局都是你赢,也不让一让我这个老头子。”慧明大师在楚瑾面前就像一个孩子气的长辈,全然没有在弟子面前的威严。
楚瑾笑了笑,“您应该增加自己的棋艺,下次努力赢我,让我让着您,多没意思啊。”
慧明摆摆手,“你呀,跟你的父亲性格一样,就不能随便说点假话让长辈开心一下。”
楚瑾起身,“那下次我就让着慧明大师,保管您三局全胜。”
“那你要装的像一点,不能太假了。”慧明大师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
楚瑾笑着保证道,“一定非常真实,就像真的下不赢您一样。”
慧明大师哈哈笑了两声,“整个荣州,论棋艺都不会有比得过你的,论武艺估计也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像是个男子便可以参加科考,在仕途上大展宏图了。”
“大师您是出家人,怎么能劝人追逐功名利禄呢,您应该劝我四大皆空。”楚瑾故意摆出阿弥陀佛的样子。
慧明大师笑着摇摇头。
“不过你的诗写的太差了,我听说在袁刺史父亲的寿宴上,又被嘲笑了。”
楚瑾不在乎自己诗写的好不好,也不在乎是不是被嘲笑,慧明大师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故意这么说。
“那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就是刚刚的那位年轻人所作吧。”
一提起林凡,楚瑾就来了精神,“是啊,袁老就是看到这首诗,立刻邀请林凡做他的学生,当时林凡还不太愿意。”
慧明大师的表情有些意外,“袁松之在荣州颇有名声,很多学子都主动拜在他名下,听说他近几年都没有收过学生,竟会有人不愿意。”
楚瑾认真的点点头,“是的,林凡本来并不想科考的,而且......”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和愧疚,“而且他失去记忆了,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他对科考也没有什么信心,对仕途似乎也不向往。”
慧明大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林凡不仅写诗厉害,还很会做生意,他帮助多多把酒楼的生意扩大经营,生意特别好,还帮多多开了一家美容养颜馆,现在荣州和周边州县的女子都去多多的美容养颜馆作面膜。”
楚瑾一提到林凡,话就多了起来。
“面膜?”慧明大师第一次听到面膜这个词。
楚瑾想了想,不知道该和大师怎么解释,“反正就是女子敷在脸上,可以让皮肤变得更好的。”
慧明大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对了,三月前我新绘制了一幅画,至今还挂在前堂,一起去看一看吧。”
楚瑾每年来宝元寺的次数不多,而慧明大师每年挂出来的画也不多,所以经常是她还没来,大师的画就已经被送出去了。
每一个题诗得到慧明大师首肯的香客,都可以得到他的画作。
这一幅是挂在墙上最久的,慧明大师都没有遇到心仪的诗作。
楚瑾刚刚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大师的画作,但是没仔细看,现在也想好好欣赏一下。
慧明大师对自己的这幅作品非常满意,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对题诗的要求也更高,这么久都没有能够让他满意的诗作。
用他的画来说,没有诗,这幅画就是不完美的画作。
楚瑾的视线被画作吸引,她虽不擅长画工,但却能看得出画作的美感,这样的画没有一首诗确实可惜了。
“是不是大师的要求太高了,所以才没有能够与之匹配的诗作?”
慧明笑而不语,其实他没有要求,只求眼缘和心缘,殊不知没有要求才是最难的要求。
不过宁缺毋滥,没有就这样挂在这里也挺好的。
“大师,您看。”
楚瑾在墙边的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
“这是一首诗。”楚瑾拿起纸又仔细看了一遍,那个字迹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将诗作递给了慧明大师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慧明的视线很快的在诗句中扫过后,又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
“春江水暖鸭先知。”
可不是么,春天到了,江水到底是冷还是暖,在里面畅游的鸭子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正是河豚欲上时。这一句使原本静态的画作,瞬间变成了动态,似乎那一条正在跃跃欲试的河豚,下一秒就要从画中跳了出来。
如果说“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样的诗作可能是意兴阑珊时率性而作,那这首题画诗难道还是巧合么。
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竟然能写出这般佳句。
“林凡人在何处?”慧明大师拿着诗作询问道。
楚瑾向门外张望了一下,“好像去后院转悠去了。”
“下完棋了?”林凡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四处张望的楚瑾。
楚瑾高兴的拉起林凡的胳膊,将他拉进客堂。
林凡感受着手腕上的温度,觉得今天的楚瑾和平时不太一样,但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那首诗是你写的?”慧明大师的语气严肃中又带着慈蔼。
刚在竹林写那首《嘲竹》就被发现了吗?
慧明大师的耳目也太敏锐了。
不过确实在人家一片歌功颂德自娱自乐的诗词旁写那首另类诗不太好,倒不是觉得对那些自比竹子的真假君子们不好,而是觉得似乎有一点不太尊重慧明大师。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
如果只是那些文人书生的诗词林凡最多笑笑,看看也就完了。但是看到了董清舟的诗,他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刚刚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
林凡有些自责。
如果是不认识的寺庙也就算了,但这边还有楚瑾的关系,总不能让楚瑾难堪。
还是得编一个理由解释一下。
林凡轻轻点了点头,“是我写的。”
“你的诗是我最满意的。”
林凡愣了一下。
“画送给你了。”
林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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