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惊动其他人,几盏灯笼迅速聚集过来,果然面前之人是那林生。白天我们并没有说话,但都知道彼此的存在,我拱拱手,道:“原是林公公,外面冷,快快请进屋!”
林生摆摆手,道:“里面是侯爷府的人,咱家就不进去打扰,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示意其余人离开,林生领着我走了很远,在一僻静处,道:“实不相瞒,咱家是东厂的人,也是为刘瑾公公奔走,自当效犬马之劳。虽然不在八虎之列,但咱家也可以独当一面。你的事情,咱家多少知道一点。”
我一愣,忙道:“不知公公有何吩咐?属下必当尽力而为!”
林生四处望望,低声道:“实不相瞒,这几位蒙古人并不是什么客商,实际上是小王子的亲信。他们来我们大明,虽然表面上是拜望王岳公公,但暗地里是在窥探地形。你也知道,他们的用意何在?近来小王子骚扰不断,边关不宁,狼子野心,意图复辟,刘公公最敬仰王振公公,对于蒙古人一向不留情面,何况这几个人态度嚣张,拿我们的客气当卑微,但刘公公说了,他们毕竟是客人,如果在大明境内发生意外,那么就是给蒙古口实,所以,他让我们在关外动手。”
我猜出他是让我帮忙,但我没有明点,林生又道:“他们个个都身怀绝技,我们东厂只派来三个人,怕不是他们对手,所以,还请你帮忙。”
我犹豫道:“可我们保护着侯爷府的人,一旦动手,只怕照顾不周,万一出点闪失,属下担待不起呀!”
林生一笑,拍拍我的肩膀,道:“我们不会在这里动手,你可以把侯爷府的人留在这里。明天我们继续往前走,出了大明国境,我们一起行动。”
他见我仍然犹犹豫豫,不觉低声道:“这件事,廖大人都知道,他以前和你说过一个寿韬公公吧,那就是咱家。锦衣卫之所以让你来,是因为大内和朝中不是太和谐,若动了兵马,一则是因为朝中耳目太多,二则蒙古人会有所戒备,三则王岳公公不知道这件事。你是生面孔,又护着侯爷府的人,没人注意,所以没有直接告诉你。而且,我们会有援兵。”
我听了只觉得冷风袭面,心里也是冷冷的,而那林生却志得意满道:“我们就是要做出一个样子来给那些文官们看看,我们是大明的基石,牢不可摧!”
未及我想太多,林生便告诉我在哪里接应,他说得极为简练,让我记下来,便是前面的土木堡,只等一声冲天烟花,作为号令,便一起动手,只是去的人越少越好。这里可谓人生地不熟,他还不让我带多带人去,我有些犯晕,他看了出来,笑道:“你是后起之秀,有些事情现在很迷惑,这没关系,多经历一些事情就明白了。你放心,不仅有你帮助我们,还有锦衣卫里别的人帮我们,目前还不能告诉你是谁。”我点点头,道:“属下遵令而行,请公公放心。”林生笑道:“刚才咱家不是说了吗?咱家和廖大人是多年好友,他得意的属下,咱家自然会另眼相看的。”继而又笑道:“回去早些歇息,养精蓄锐,明天可是不平常的一天。”
我回到自己屋里,脑子一片混乱。究竟怎么回事?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粒棋子,被人摆来摆去。林生的话,让我不得不仔细想想廖建忠,他对我的好,往往都是在利用我吧?又觉得不可能,自己不过是个小锦衣卫,有什么利用价值?张公公和他的关系,不知好过我几百倍。像我这样的子弟,锦衣卫里一抓一大把,我只不过升迁快些而已!也许就是今天碰到了,自己身份在这里摆着呢,不能不用吧!
我苦笑一声,自己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锦衣卫都是要服从的,包小柏那么八面玲珑的人,还不是不敢出大门一步。锦衣卫就是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抓着每个人。有时候我们监视着一个官员,相信也有人监视我们吧!
我索性不再想这么多,而是考虑明天的事情。我必须带上几个帮手,可我这二十八个兄弟,功夫都是稀松,一旦较真起来,只怕是累赘。我叹了口气,勉强定了四位功夫还算不错的兄弟,又摇摇头放弃了,他们三脚猫的功夫,平时吓唬吓唬官员可以,真到用时,怕是不顶用。宁博阳和哈代,就放在这里吧,毕竟侯爷府的人需要保护,他们明天哪也不能去。
外面静悄悄的,关外的寂静是不同于京城的。我躺下了休息,这里的棉被薄薄的,不仅不如京城锦衣卫里的好,甚至不如家里母亲做的厚实,一想起老家,脑海里就是快乐的光景。若不出意外,我本来就是个郎中,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如今却是干起这个行当,天晓得我是怎么适应的。还好,我没杀过人,也不希望杀人,但明天会怎么样,我确实不敢想。我根本睡不着,索性把那把短剑拿了出来,对着烛光细看,廖建忠和木师古说这是柄好剑,唤做出云剑,我瞧着也是普通,甚至有些陈旧。
那烛光非常的弱,但我把玩短剑时,剑身忽然发出绿莹莹的光来,我大奇,轻轻弹了一下剑身,声音清脆,却是悠远。这让我大为惊讶,看样子,这柄剑确实不错。祖父是个深沉的人,他送给我这柄剑,绝对是有深意的。我又想起宁溪,她长得真漂亮,可惜她今天都没怎么看我,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锦衣卫,人家却贵为侯爷府千金,如向冲的话,她不折腾我们,我们便偷着乐了。
我胡思乱想着,渐渐有些睡意。耳边忽然传来琵琶声,时而急促时而悠远,如泣如诉。曲调非常熟悉,就是那《琵琶行》,母亲经常在黄昏时教两位姐姐弹琵琶,其中就有这首曲子。虽然我不喜欢这些东西,耳濡目染还是记得住了,此时听起来,竟然有种亲切之感。不由自主想起唐代诗人白居易写的那首《琵琶行》,和着琵琶声,确实如诗中的韵味,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正当听得陶醉,门一开,哈代跺着脚走了进来,道:“也不知道哪个弄出这种声音来,大晚上的,吵死个人!”我一笑,道:“这是琵琶,你难道没听过。”哈代瞧了我一眼,吃惊道:“我吃过枇杷,难道还能弄出这种声音来?太难听!”我不禁哈哈大笑。琵琶声却停了下来,一时又安静下来。
我刚要开口问哈代外面警戒之事,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瞬间打破寂静。笛声悠长而深远,韵味却与琵琶声大不相同。我感觉这笛声应该是从里面来的,仿佛和琵琶声遥相呼应。哈代皱着眉头,道:“这晚上也不让人睡觉了,又是琵琶,又是笛子,我看看是谁?”说着,就要往外走,我急忙站起身来跟着,也想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毕竟那边是侯爷府的人在休息,一旦怪罪下来,也不好交代。
门外长廊里站着许多弟兄,其中宁博阳和葛总管也在,他们也在专注地听着笛声。细问才知这琵琶声是那几个蒙古人房间发出来的,而葛总管一句话,我出了一身白毛汗!宁溪小姐竟然去了那伙蒙古人屋里!
原来那汪夫人盛情邀请宁溪小姐去做客,碰巧我出去和林生谈事,宁博阳自作主张,护送宁溪小姐去那里。蒙古人果然好客,准备了不少丰盛酒水和食物,那汪夫人更是风华绝代,弹起了琵琶。我听了,看着宁博阳道:“那你怎么不在屋里,跑出来做什么?”宁博阳哭丧着脸道:“我本来也在屋里,宁溪小姐瞧我一旁碍事,不让我在屋里,把我撵了出来。我怕出事,来找葛总管!”我转过脸来,葛总管笑道:“没事的,我家小姐就这个脾气。”宁博阳出了一口气,我已经知道这伙人来者不善,林生积极做准备,对方未必不提防,所以,凡事还是往坏处想,于是我拱手道:“葛总管,这事不可大意,小姐非比常人,我们不能不防,宁博阳,你带人把房间周围看护好了,哈代,你到外面督促警戒,我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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