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悸跳不已,眼皮直颤不休,仿佛在预告些什么。
在通往大金国度必经的一处小镇上,来了一行约略二十人的队伍,各个商人打扮,然而所携带的布匹,金银,丝绢的数量却是不多,感觉甚为寒酸。
也许呀,是局势混乱,宵小大盗为数甚多,这群人决定避免招摇的好。
选了一件茶楼,列为休憩之所,这群商旅分为五桌坐定后,一个面貌甚衰,却拥有一对不搭称利眸的老者老往南方眺望,甚至还忧心忡忡的开了口。
“不知嫣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这老者正是任九天,举家迁逃时,为防止无心的千里追踪,每个人都听从任嫣然的安排全数易了容,成功的避开了探子们的追缉,所以至今仍然安在,未泄露行踪。
“老爷,您就被担心了。”任家的管事强颜安慰道。
“她是我的女儿啊,我岂能不担心,对了,任丛,我不是要你打探嫣儿的情况吗》有没有消息回报了?”此刻的任九天,早失了当年的飞扬跋扈,现在所仅存的,只剩对生命的爱惜,和不知骨肉生死的茫然。
“这---”任丛显得吞吞吐吐。
“说啊!”
思索半晌后,总算为难的回道:“小姐现在正被无心挟持着,那个杀手放出风声,要老爷在这个月十五前去清月阁,否则就要---要---”
“要杀了嫣儿是不是?”他悸动的站了起来。“整装,我们立即赶往清月阁。”
“老爷,万万不可,不可呀,您这一去,不等于去送死?”管事拼命的阻拦。
“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嫣儿代我受死吧。”
“老爷,您不能冲动,要相信小姐,她一定有办法挽回颓势的。”
“嫣儿---”老泪涕零,后悔莫及啊!若知如此,绝不敢有当初,他的穷凶极恶不仅导来断子绝孙的下场,仅存的女儿,现在又正为他当年的作为付出代价。
任丛赶紧再劝:“小姐的聪明才智,老爷应该是知道的,否则在梦苑时,任氏一族就该全数葬送火窟了,哪来的机会逃出来呢?您若是莽撞露面,非但救不了小姐,反而坏了小姐的计划,这才真正的会置小姐于死地。”
他哀叹一声,无力颓坐。
“但不管她是如何的聪慧,必经是个千金闺女,若展家后人将怨气发泄在她身上---”他不敢想象,那后果将是多么不堪---
“老爷,不会的,您放心吧!”事到如今,也只能这般安慰他了。
剑尖直指她的咽喉,火炙般的炽焰灼上,喉头一紧,血溅的感觉已先一步幻出---蓦然,一片黑暗袭来,意识霎时间呈现空白,虚无缥缈的---她死了吗?展清远终究还是杀了她,无依的芳魂,正悠悠的飘荡在这片无垠天地中,无处可归。
叹了!今生注定是就这样了吗?今生注定成全不了这份情缘了吗?---呵---
但突兀的,一道亮光忽地射来,不但激散了萦绕的失望,还逼的她不得不煽动眼睑。
杏眼圆睁。
入眼的床柱通知她恢复了理智,此时她正待在原来的厢房内,安安稳稳的躺在床榻上,她好好的,毫发未损。可记忆中---那把妖艳的赤焰回剑明明朝她刺来,也记得目睹到展清远毒发时的狼狈窘状,这些难不成都是---南柯梦境?
她跳下床榻,身上全新的衣饰穿着却又在证明记忆曾经真真实实的发生过,那么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的毒---
任嫣然大惊,不由分说的便冲进了他的厢房内,千万不能出事啊。她驻足一探,厅堂,内室空无一人,连赤焰回剑都不在,人呢?他丢下她,独自离开了吗?还是他毒伤太重,已经---
不,她忙不迭的奔出内室,就这么恰巧的撞上了准备前来收拾房务的掌柜。
“姑娘。”哑嗓的唤了句,眼珠子不敢注视着她,这位美若天仙的少女,只消一眼,即会让她绝俗的姿容唆动得心猿意马,他可不想被削掉一块肉。
“掌柜的,住这房的展公子呢?他退房走了?”任嫣然无暇分析他怪异的举止,只心焦的直问展清远的行踪,他上哪儿去了?
“展大爷他---他有事出门去了,你不晓得吗?都已经离开一天一夜了。”掌柜的一面回报,一面也觉奇怪,那位煞星在临出门前,下令清月阁内的所有小厮,跑堂,乃至于他,都不得擅自进入这姑娘的厢房内一步,连整理房务都不成,畏惧他的狠辣,众人也只能听命行事,却不知这位姑娘竟也不晓得展大爷已经离开了清月阁。
“他离开了一天一夜---”这么说来,从她最末一回的清醒至今,又过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了,怪异的是她怎么可能睡的这么沉?啊---她忽然想起桌面上那一碗菜汁。“展公子有没有道明他所去之处?”
“没有,我也不敢问。”掌柜嗫嚅的回道。四天前他怒削店小二的不规矩,又骇得横行霸道的官兵们全识相点不敢再次上门挑衅,这些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可是一辈子都忘怀不了的。
她了解掌柜的惧怕。也难怪他,无心的冷厉绝情,是没几个人可承受得住的。
“没事了,你下去吧!”她挥手打发掉他。
“是。”掌柜走后,只剩下心慌意乱的任嫣然。他该不会神通广大的查出爹爹的下落,而赶去狙杀他的吧?
一时之间她心悸的想奔回,蓦地回首,赫然见到无心鬼魅般的身形已然伫立在她的身后,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冰冷。
“展哥哥---”她咽下惊愕。“你的毒伤---”
“没有事情可以困扰我。”他淡淡的带过。
看情况应该无大碍了。
她踱步过去,眸一转,又再度说道:“那么这一天一夜里头你上哪儿去了?留我已然在客栈里,不担心我乘机逃了?”
“你会逃吗?”他不屑的反问。“你不是才寡廉鲜耻的告诉我,愿成为我的禁脔,侍奉我终身?”
她笑了笑,不为这反讥诮给打击到。“我却以为你的笃定,应该来自迷药的功效,掺杂在药汁里头让我服下,致使我睡了一天一夜。”
他冷冷一哼,不再赘言。
任嫣然也无意在这话题上打转,眼前最重要的是得探出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究竟上哪儿去了?
“你去见谁?”她放胆一问。
他诡异的瞄望她一眼,一字一字的说道:“我,的,仇,人。”
难道---
“不可能---没有我的指引,你绝不可能查得到我爹爹下落。”她颤着声。莫非---她爹为了救她而自投罗网?
他冷笑:“任九天的好运迟早会用完的,急事他逃的过眼前这一刻,也避不了我一辈子都追缉,他迟早要血债血偿的。”
“原来你的仇人不只是我爹?”
“知晓这段恩怨的你怎么会忘了,凭任九天一人之力,是难以只手遮天的,你想我指谁?”
任嫣然惶悚大骇。
“你另一个复仇的目标是---金皇,完颜熙。”不会吧?他居然把大金的帝主也锁进了报仇目标之列。对付任家或许尚有可为,但金皇---他是一国之主啊!“不成,他贵为天子,身边的奇人异士必当难以计数,单凭你自己一人,如何近他的身行刺?你这不等于去送死,不!我不许你去冒险。”
他大笑:“你不觉这话出自你口,显得可笑至极吗?”
她居然为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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