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沉跟我说过,他会重查我大哥当年的惨死,可我以为他只是那么一说,并没真的听进心里去。
大哥的死,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还要查什么?
即便查了又怎样,难道能让死人复活吗?不能的话,有什么意义。
我没说话,收回在黑暗里看着闫沉的目光,转而去看让我心生恐惧的湖面。
闫沉大概一直在等我的回应,他也不出声,只是咳嗽了几下。
我眼角余光感觉到他弯了腰,好像还抬起手擦过自己的嘴角。
湖边的夜风,凉气袭人。
我站久了也忍不住咳了几下,穿的虽然不算少,可站在这儿还是觉得好冷,浑身都被风吹透。
等我咳嗽完抬手拢头发时,闫沉也开了口,我扭头看着他,目光对视到一起。
“大昆的死,我有推不掉的责任,你说我是杀人凶手,我也认……可是那件事,即使你让我耽误了七年时间,我还是要查。”
他的语气,比湖边的夜风还要冷。
我抬手拢住被风吹乱的头发,声音像是在冰冷的水里泡过,“杀人凶手自己说,说要查被自己害死那人的事情,不可笑吗?”
闫沉大概在黑暗里笑了,因为我听他再开口说话时,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是挺可笑。”
他口气古怪,和我对视的目光虽然看不大清楚,可觉得他眼神说完刚才那四个字后,是有些怔忡的,我应该不会感觉错。
“喂,什么事。”闫沉突然开口,应
该是有电话打来找他,他带着耳机我没听见手机的响动。
我收回视线,被他这么提起大哥死亡的事,未免心头一下子涌上来各种情绪。
小时候那个属于自己的家,总是偏爱我的爸爸,脸总冷着但是也很疼我的老妈,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就从优等生变成街头混混的大哥……他们每个人的脸,都在我眼前晃过去。
像是在脑海里,播放着重看镜头。
闫沉讲电话的声音又随风入耳,“医生说再没办法了吗……好,我知道了,尽快过去。”
提到了医生,难道是闫首为出了什么问题,我直觉就想到了壹号院那边。
闫沉喊了一个名字,一直站在远处的男助理,小跑着到了他身边,两个人耳语起来,我基本没听到说的是什么,只听清男助理说车子随时可以走,他开车。
一分钟后,男助理又是跑着离开了湖边。
闫沉招呼我,“走吧,我有事情要处理,孩子你也看见了,我顺路带你回天京。”
我差点跟他说,能不能让我留一晚上,可是没说出口。
男助理开着平时闫沉开的那辆越野车到别墅这边接我们,上了车,闫沉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电话讲着,他倒是没避讳我,只是我单听一面的话,也很难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感觉闫沉脸色一直很严肃,讲电话的口气也越来越疲惫。
在路上走了一个小时后,闫沉终于不再讲电话,他闭上眼向后靠着,
开车的男助理突然开口,语气像是要提醒闫沉什么事,“沉哥……是不是该……”
他没把话说全。
闫沉倒是一听就懂,嗯了一声动了动,自己拿了一瓶水拧开,又伸手接过男助理从前面递给他的一个小塑料盒子。
那是方便分隔带着药片的便携小药盒。
他打开盒子,一下拿了好几粒药片样的东西,全塞进了嘴里,再灌了一大口水全咽了下去。
他喉结上下滚着,我瞥了一眼把目光收回来,朝车窗外看着。
闫沉吃药的样子,我以前见过。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我大哥出事半年前,闫沉又是十几天没回家,我回家吃晚饭时,看见闫首为脸色凝重的正往外走。
那时的闫首为应酬也多,晚饭时间在家里看见他也挺少,我刚跟他打了招呼,就发觉闫首为看我的眼神不太对。
他跟我随便说了两句话,问了我是不是吃过饭还要回去上晚自习,我说是,他就点点头让我赶紧吃饭,自己快步离开了家里。
我吃完饭要回学校的时候,还是齐叔没忍住把闫沉受伤住院的事情跟我讲了,他告诉我不用担心,别再家里表现出我知道这事了。
当时我一听闫沉受伤心里就急了,齐淑的嘱咐明显有问题,可我也没往心里去,只顾着问闫沉伤得重不重,在哪个医院我要去看他。
齐叔当时肯定特别后悔告诉我,
我看他不肯告诉我,再加上那时候我和闫沉那点互相
喜欢的苗头,正全力被我大哥和闫首为一起努力灭掉,我就觉得委屈到不行,在齐叔面前哭起来。
最后弄得齐叔没办法,说明天他去医院的时候,让我偷偷跟着。
我去医院时,正好看见闫沉在吃药,也是一次就是一大把,我看见他咽得挺痛苦的。
当时是真的心疼。
现在看着,我深呼吸一下,自己没什么心疼担心的感觉吧?应该是没有。
闫沉把小药盒重新递回给男助理,同时低声问男助理还记不记得一个地方怎么走,我听到他说出来的地址,就是我以前在美院附近租房子那个地方。
男助理说记得,闫沉就让他先去那儿。
我心里想着为什么要先去那地方时,手机响了下,进来了一条微信。我点开手机看,是林司繁发给我的,问我睡了没有。
我看下时间,已经快到凌晨十二点了,林司繁并不知道我陪他接完他父亲后,去了临城又再回到天京,现在人还在路上。
“要睡了,你呢。”我回了微信给林司繁,没直接问有没有他妈妈的新消息。
林司繁回过来——“我还没睡,还在公安局,我妈妈的事情有了点新情况,我在等审讯结果。”
我盯着屏幕上最后审讯结果四个字,谁被审讯了?难道是确定他妈妈真出事了,还找到了嫌疑人吗,我赶紧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字,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林司繁并没马上再回我。
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心里紧张起来。还有一些愧疚抱歉的感觉,因为我总觉得林司繁曾经帮过我那么大的忙,他现在遇上这样的大事,我却还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没能陪着他,作为朋友来说,这也算是不够义气。
我郁闷的抬起头,目光没什么焦点的随便看了一眼,可眼角余光却感到闫沉正在看着我,转头看他,还真的是在看我呢。
见我觉察到了,闫沉嘴角一扯,露出带着讥笑的表情,“长夜漫漫,需要人陪了?”
我明白他话里意思。
“林医生的妈妈,情况应该不太好,等一下进了市区,把我随便放下就行了,这时间学校宿舍进不去了,我要去同学家里住一晚。”我耐着性子,跟闫沉说着。
闫沉听完,眸子里掠过一丝思考的神色,想了想又问我,“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这时候被他问起这问题,我实在是没心思跟他多话,就看着他皱皱眉,“就是我要生了却没提前去医院,他给我接生的,我应该和你说过了。”
闫沉挑了挑眉毛,对我的回答似乎不算满意,可他没再继续问我,只是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后,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我就听到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喂,林法医吗,是我,听得出来吧。”
我愣了,没想到他会给林司繁打电话。
听不到林司繁那头说了什么,我只看见闫沉神色没什么变化,接着说,“我大概半小时后可
以到市局,我们见一面吧。”
我茫然的看着他,林司繁大概说了不少话,因为闫沉好半天之后才开口嗯了一声,然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林司繁依旧没回复我的微信,倒是闫沉打量着我问,“你要借住的同学,住的离市局近吗,我等下会先去看看那位林法医,你还是可以搭顺风车。”
我一阵心慌。
其实我刚才那么说,只是想去市局看看林司繁,我担心他不知道他妈妈到底怎么样了,这种时候有人陪着,总会觉得好过一些。
我不希望,林司繁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面对。
可闫沉居然给他打了电话,还说他也要去市局,我该怎么办。
见我没动静,闫沉也不追着问,又把眼睛闭上,像是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等会好去应付什么需要精力的场面。
车里就这么再次安静下来。
林司繁始终没再回复过来,车子开进了市区,我只好又给他发了一条,可打了两个字后,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闫沉已经睁开眼,他淡淡扫我一眼,吩咐开车的男助理,直接去市局。
我刚要说前面就让我下车就可以,闫沉却抢先跟我说,“一起去市局。”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市局对面,闫沉没急着下车,只是俯身探头往市局门口张望。
我不知道他看什么,转头也去看。
夜色沉浸在深秋的凉意里,市公安局的办公楼还亮着不少的灯火,一楼大门口的玻璃门,闪了一道
冷光后开了。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是林司繁。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抬手把身上外套的衣领立了起来,半张脸都遮在了里面,低头快步走到了市局门口。
我感觉耳朵里一阵嗡嗡声,突然耳鸣。
闫沉这时动手开了车门走下去,下了车看着我让我也下车。
林司繁那边已经看到车和闫沉,四下看看路面后,小跑着已经过来。
我抿着嘴唇,推开车门下车,正好就和刚站稳的林司繁,打了个照面。路灯的光亮下,我和林司繁互相看着对方,一下子都没说话。
我猜他心里,大概和我此时想的差不多是同一件事,我发微信告诉他我已经睡了,可现在却从闫沉的车里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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