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常说,令郎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周举人也笑着说了几句,二人应酬几句,王尚书也就问起周乐的丧事,听到周举人这次不会把灵柩迎回京,免得家中老人伤心,王尚书也点头:“这事儿你思虑的周到,令堂也六十多了,孙女又是她心尖上的人,这会儿突然没了,难免伤心。”
“是,是!”周举人只连声应是,王尚书这才又道:“只是这灵柩不能回去,这装裹一事儿?”
“这次装裹,我也问过了身边服侍的人,也亲自去瞧过,棺木很厚,暂时放在庵中,每日都有人去上香烧纸,也免得她寂寞。”周举人这话说的王尚书又点头:“这也妥当,只是,你来这一趟,总要做点什么,免得回去,被人问起。”
王尚书说话,讲究的是说一半留一半,而周举人也是能听出没说出这另一半的,周举人的眉不由皱紧,接着王尚书又道:“下人们装裹,自然不敢把一些东西放进去,但你若重新装裹,有些东西,该随她去的,就随她去。”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周举人还在想怎样才能把那些首饰吞了,这会儿王尚书就递上理由了,于是周举人面上做出哀伤之色:“还是您想的周到,我这就着人安排。”
“她远离故土,又不得回乡,多放些东西陪陪她也好。”王尚书也语带叹息,让杜姨娘安排人去看棺木之中到底是什么,不过是王尚书
的遮人耳目的举动,真正要看的,自然是要等到周家人来,重新装裹,到时候,那棺木自然就要打开了。
王尚书又说了几句也就告辞,周举人送他出去,此时别的士绅也有来拜望的,周举人一边收着那些帖子,一边命人去安排,要重新装裹周乐。
“怎么突然要重新装裹?”苏度得知消息,吃惊不小,张青的眉皱紧:“说是王尚书前去拜访了周四老爷,四老爷就要重新装裹了,还说,昔日下人们装裹的,必定装裹的没那么好。”
“我瞧着啊,这位四老爷,是想从中得些好处。”苏度一句话就戳破了周举人的心思,但最要紧的是,怎样才能阻止重新装裹,毕竟这会儿,棺木里面放着的,是一个木雕,再用锦缎包裹。这棺木要是当众打开,那就露了馅儿了。
“这种事儿,也算不上什么稀奇。”张青的话让苏度笑了:“是算不上什么稀奇,不过这棺木,不能开。”
“这开不开棺木,我们又管不着。”张青对苏度的反应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而苏度已经站起身要往外走,张青不由看向他:“你要去哪儿?”
“我要想办法阻止……”苏度话没说完,就看到张青的眼睛瞪大,接着张青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外面人的话,是真的。”
“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苏度浑不在意地问,张青已经轻声道:“外面有人说
,周姑娘的死,有蹊跷,所以这会儿,周四老爷才要借着开棺重新装裹的机会,看一看周姑娘到底是因为什么没的。”
“若我说,周姑娘没有死呢?”苏度轻声询问,张青先是不以为然:“什么,你说什么?”接着张青就震惊地看向苏度:“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愿意嫁给我。”苏度对这件事已经不放在心上,只说了这么一句,张青就跳起来:“不愿意嫁给你,你的人品相貌前程,都无可挑剔。”
“是啊,我很好,但她说了,说我再好,她也不愿意嫁给我。”苏度的话让张青摇头:“这年头的小女子,到底心中在想什么?”
“你也不用去管她们在想什么了。”苏度摆了摆手:“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怎么阻止开棺。”
“那周姑娘呢?”张青没有接苏度的话,苏度没有说话,张青就已经顺着说下去:“在庵中,以后要住到邝娘子那边去。”
苏度点头,张青就摇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我都糊涂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周姑娘和我说了很多话,我想得很清楚,周姑娘其实说的很对,我心中没有她,她心中没有我,我们相处日久,以后只怕会互生怨怼,而她是女子,难免吃亏,倒不如金蝉脱壳,让她跟着邝娘子一起,过得自在。”
苏度的话让张青翻了个白眼:“我从没听说过,放着富贵荣华的日子不去
过,要去过这样的日子。”
“你没听说过,但周姑娘就是这样想的。”既然已经坦白,那苏度就说得更多了,张青也冷静下来:“所以那些的话因为这个?”
苏度点头,接着张青就阻止苏度:“你先不要去,这会儿天黑了,要开棺重新装裹,也要等到明天白天,而且还要让仵作去,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总能想出法子的。”
想出法子,阻止开棺重新装裹,苏度已经伸手拍上张青的肩:“这回,还要靠你了。”
“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张青回了这么一句,就看向苏度:“不过这事儿,如此重大,你要小心再小心。”
这件事被人揭穿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苏度,苏度已经笑了:“我晓得。”
“甚至,邝娘子那边,也会,”张青没有再说下去,也会什么呢?也会被牵连,而她和苏度之间,不晓得会被造什么样的谣言,到时候众口铄金,甚至可能,素巧在这存身不住,只能回京城去,回到那个牢笼之中。
提到素巧,苏度的眼帘低垂,接着苏度就轻声道:“我晓得,邝娘子那天答应的时候,我也很惊讶。”
这件事说大,可以搅动风云,说小,其实也可以被隐瞒下来,就要看会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王尚书,只怕是恨上了邝娘子。”张青喃喃地说着,拒婚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但之后泥水匠的死,虽然王尚书
训斥了杜姨娘,但对王尚书来说,无异于自己打自己的脸,那对始作俑者,他就会想法子给一个苦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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