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有人会觉得乡下丫头哪里值得这样雅致的名字,那是别人认为的,素巧从不去管别人想什么。
到了说定的日子,众人也就在早上把孩子送来,总共不过七个孩子,最大的是杜氏的大女儿,今年十一岁了,最小的是里正家的小女儿,今年八岁。
这七个孩子,家里日子还算过得去,自然穿着也没有那么补丁摞补丁的,杜氏的大女儿还学了些礼节,见到周乐就给周乐磕头:“给老师请安。”
周乐没有想到这孩子会这样机灵,急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笑着道:“这都是谁教你的?”
“哪里还需要人教呢?我娘说,见到老师要给老师磕头。”这孩子说话是真好听,周乐问过她们岁数,也就笑着道:“你们既然来了,那今儿就先给你们起个名字。”
“我们不是有名字吗?”里正家的女儿皱眉问,杜氏的女儿已经笑了:“二丫可不能算名字。”
是吗?二丫的眉皱得很紧,周乐也笑了:“那我这会儿,就给你们各自起个名字。”
“谢谢!”杜氏的女儿有模有样地说着,周乐看着她:“你是家中长女,那就叫伯珍。”
这是什么意思?伯珍看着周乐,周乐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伯,是家中老大,珍,是珍贵的意思,你就是家里最珍贵的老大。”
“这么好啊!”伯珍欢喜极了,里正家的女儿也急急地问:“那我呢,我叫什么名字?”
周乐看着她眼中的期盼,想了想:“你既然叫二丫,那就叫温文。”这又是什么意思?素巧的声音已经传来:“温文尔雅,这是合你原来的名字。”
温文尔雅是什么意思?这些孩子自然没有听过,一个个却很想听,于是素巧和周乐这一上午,就在给她们取名字,解释名字的意思中度过,还拿笔把她们各自的名字写下来,这让她们十分欢喜,原来自己的名字是叫这个。
等一个时辰到了,众人来接孩子,她们各自手中都拿着一张纸,在那念着自己的名字,温文还对里正娘子说着,这名字的意思。
这温文尔雅是什么,里正娘子自然也不晓得,也只能顺着温文的话在那说,看着她们各自说说笑笑地离去,周乐这才对素巧道:“我现在明白,你话中的意思了。”
说话时候,杜氏已经牵着伯珍走了过来,对周乐笑着道:“您给她起这个名字,很好,只是重了宋姑娘的名字,说出来,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素巧倒没有想到重了宋珍名字这回事,接着素巧就又道:“名字不过就是个字,人人都能用的。”
“娘子您这样说,按说,我们该……”杜氏还在思索着这件事,素巧拍了拍她的肩:“我说能用的,就能用的,再说,你的女儿,难道不是你最珍贵的长女吗?”
“自然是的!”杜氏脱口而出,接着杜氏就对素巧道:“既然娘子您这样说,那我也就,让孩子用这个名字了,就是觉得,我们怎么总是哪里不配。”
素巧晓得杜氏心中的忐忑,又安慰了她几句,杜氏这才牵着孩子离开,等杜氏离开,周乐才轻叹一声,对素巧道:“原来教化民众,如此艰难。”
“若教化民众如此简单,那孔夫子也就不会成为万世师表了。”别说周乐这样生长在深宅大院之中的人,就算是那些为官的,也没有几个真正知道这百姓们到底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这小小的学堂就这样开了起来,学女工,学算账,还稍带着学写字,至于那礼仪规矩,自然也要学的,不过一个来月,这四周的人都知道了,当然知道了他们也只当素巧闲得无聊,寻几个懂事听话的女孩子来跟前教着些,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
周乐起初也只是教这些孩子学点东西,但日子久了,和这些孩子们说起来,周乐才晓得,原来百姓们是这样生活的,而和这些百姓们的生活比起来,自己祖父的教导,显得十分可笑。
“祖父节庆时候,常常把我们叫去,说一些尽忠的话。”这一日,那些孩子们都被接走了,午饭时候还没有到,周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忍不住和素巧说。
“你的祖父,能入阁成为阁臣,自然也是一个能吏。”周乐点头:“原先我觉得,祖父的教化都是对的,现在我才晓得,祖父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书本上那些,至于这底下百姓怎么过日子,其实祖父也是一无所知。”
“深宅大院里面过日子,和这外面人过日子,是不一样的。”素巧有感而发,周乐刚想说话,就听到院门被拍响,吴管事上前开了门,接着吴管事手中拿着张片子走进来:“娘子,有人来拜访。”
素巧接过片子瞧了瞧,这上面的人陌生的很,除了是个官,素巧看不出来别的。于是素巧把片子递给吴嬷嬷:“你仔细瞧瞧,这上面的人,可曾和我们有过来往。”
这个我们,自然说的是英国公府了,吴嬷嬷应是,仔细看了看就对素巧道:“娘子,其实,我也看不出来。”
“你常年在里面,不管这外面的事儿,自然不晓得,罢了,还是我出去问问吧。”吴管事拿着这片子又出去了。
外面人还等在那里,除了从人,还有一乘女轿,吴管事走到管家跟前:“我们娘子说,此刻还在居丧,不好招待客人,只能挡驾。”
“我家主母姓邱,因想问问家里亲戚去向,这才前来拜访。”管家恭敬地说着,那片子上只写了男的姓楚,是吴县侯任的县令,此时说出来主母姓邱。吴管事的眉皱了皱,想到认识的人中还有谁姓邱了,但这个人,实在是有些难以说出口,于是吴管事道声稍待,自己就往里面去了。
素巧听到吴管事说主母姓邱,要打听的是家里亲戚的去向,不由皱眉:“总不会是邱管家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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