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巧并没站起身,只是坐在那看着知府太太:“你们到底怎么想的,觉得这样逼我,我会为了名声自杀,笑话,我最不在乎的就是名声,就是地位!”
知府太太被素巧的话噎住,过了很长时间,知府太太才道:“罢了,罢了,我这样说,你都不肯听,那就等着进了牢里,遍尝三木,那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宁可死了,也不愿进牢里。”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奇怪得很,这个世上怎么会为了别人好,就逼别人去自杀的道理。”素巧也站起身:“我记得太太您也有女儿,您的女儿,若有一日,遇到我这样凭空被人诬陷,知府太太想来也会劝她,要她去死,这样才好。”
“住口,你怎能这样咒我女儿。”知府太太高声叫起来,素巧笑了:“好,很好,你也晓得,这样的话,是咒了你的女儿。那你为何会觉得,我会乖乖地,听你们的话去死?”
知府太太看着素巧的眼,只觉得素巧眼中满是嘲讽,于是知府太太摇头:“既然你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地位,那我也只有走了。”
“还请回去转告知府大人。”素巧看着知府太太的背影缓缓地说。知府太太回头,素巧轻声道:“这个世上,没有白会变成黑的道理,我做没做,知府大人想来也清楚得很。至于那些背后的人,我并不害怕。”
知府太太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抿紧了唇,就转身离去。
“姐姐!”周乐从屋里走出,急急地叫了一声,素巧像全身脱了力,缓缓地坐在椅子上,对周乐笑着道:“没事儿。”
“怎么会没事儿呢,这是怎样的大事。”周乐的眉皱得很紧:“我爹爹是做官的,他也曾经说过,多的是别人构陷,别说你一个女人,就算是朝廷命官,被人构陷,进到牢里,熬不住的,比比皆是。”
“我晓得啊。”素巧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丝虚弱:“那个想要我命的人,不是别人,是我的父亲啊。”
是原本该护住素巧,庇护住她的人啊,而不是这个冷酷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只想要素巧去死的父亲。
周乐顿在那里,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还是素巧看着她,露出一抹笑:“你也不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就吓到。”
“姐姐,我从来不晓得,原来,这一切,”周乐说话已经凌乱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怎么会有父亲这样心狠,甚至想要女儿的命。
“他是做官的人,他觉得,我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不,或者该说,我就该,在我娘没了后也跟着一起死了。要不然,就殉夫而死,再不然,就该死在英国公府里面,毕竟他出了名的克妻。”
素巧的声音那样轻柔,却听得周乐泪如雨下。死,每一个死字,都藏着素巧的愤怒,但这些愤怒,却不能说出口。
“姐姐,您放心,您会活得好好的,死的,该是那些坏人。”说完周乐就站起身:“我这就去给父亲写信,把这件事说得清楚明白,让父亲找人弹劾。”
“你啊,傻子。”素巧唤住周乐,看向周乐的眼神很温柔:“你以后,你的父亲,就不知道这件事吗?”
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邝大人娶李氏,有心人只要算一算,就能算出来,娶李氏的时候万氏还在世,但却没人会就这件事上奏。不外就是邝大人算不上什么很要紧的官员,天下邝大人这样的官员多了去了。二来就是李氏那位舅舅,没有切身利益,谁愿意得罪那位而来弹劾邝大人呢。
毕竟这件事,闹开了没有任何好处。万氏已经死了,李氏现在受过朝廷诰封,是人尽皆知的邝太太。
“我,”周乐只说了这一个字,就长叹一声:“没有法子了吗?”
“怎么会没有法子呢。”素巧抬起周乐的脸:“自然是有法子的,只要把害了楚太太的人寻出来,那所有的事儿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人,是楚知县。”周乐的话让素巧笑了:“我想,知府也知道这件事,不过,既然有人做替罪羊,又何必为楚太太洗刷冤屈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素巧乖乖地死了,知府那份结案的文辞写得漂亮,楚知县也会感激知府,而知府这里,也算拿到楚知县的一个把柄,在官场上,这可有用多了。
什么都好,除了,素巧不好,楚太太也不好。那些人压根没有伤了分毫。
“我在家中,原本也听说过了一些,不过……”周乐迟疑了,不过什么,那不过的话,必定是不好对人说的。素巧轻轻地拍了怕周乐的手:“没有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周乐有些茫然地看向素巧,就听到素巧轻声道:“楚知县不愿意为楚太太洗刷冤屈,毕竟这害人的就是他。但还有我啊,我呢,自然会为楚太太洗刷冤屈的。”
周乐看着素巧面上的神色,很想叫一声,但不敢叫出来,只觉得素巧这会儿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良久,周乐才趴在素巧膝上,原来这个世上,还是有人,会秉持本心而行。
知府太太从素巧这回来,刚下轿子就看见丈夫眼巴巴地等在那,知府太太什么都没说,就走下轿子。
知府倒先问出来:“怎么说,她答应了吗?”
“你开什么玩笑,人家活得好好的,我方才去的时候,见她那院子里,牡丹开得很好,还有一架荼蘼,也在含着花苞。有人服侍,有吃有穿。她的日子如此自在,你让她去死,她没有把我赶出来就算好的。”知府太太走进屋子,喝了一杯茶才说了这么一大通。
“这事儿,由不得她,你可和她说了,这要进了牢里,那可没有舒服日子过。”知府的话让知府太太瞧着他:“自然说了,可是你觉得,这样几句话,就能吓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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