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邝大人对世人说的慌,说素巧襁褓之内失去母亲,而不是幼年失母。说因素巧襁褓之内失去母亲,才留在家乡,因为邝大人的母亲疼惜这个孙女,亲自带在身边。
而现在,谎言被素巧揭穿,邝大人感到巨大的恐慌,自己所得到的这一切,都会在这句谎言被揭开之后,变成镜花水月,就此消失。
素巧冷冷地看着邝大人:“这就是你的谎言吗?父亲,你瞧,你一个说谎成性,背妻别娶的人,怎么会养出好女儿来?还有我那些异母的弟弟妹妹们,想来,他们根子也是坏的。”
素巧语气平静,但她的语气越平静,邝大人就越恐惧,他的声音都嘶哑了:“来啊,给我寻间净室,这个女儿,不能要了。”
这是要强行杀死素巧了,而所有的人都不能阻止邝大人,因为他是素巧的父亲,素巧听着自己父亲近乎癫狂的声音,也笑了,笑得很平静,还在想什么呢?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但凡他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对自己母亲的怜惜,那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度和万德全远远就看到庵堂面前停放着车驾,万德全的心都提起来了:“这么看来,他们已经来了。”
“不用担心。”苏度不晓得自己是安慰万德全还是要让自己宽心:“邝娘子足智多谋,一定不会出事的。”
“但愿如此。”万德全也念了这么一句,二人在庵堂面前下马,已经有人上前拦阻:“我们大人在里面,闲人不得进。”
“这是本府通判!”万德全当然看出来说话的人是个衙役,既然是个衙役,那就好办,万德全可太知道这些衙役要怎么恐吓了。
听到是本府通判,衙役的眉不由皱了皱:“那也要进去禀告大人。”
“滚开!”苏度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见这衙役在那阻拦,也忍不住拿出当初在京城里的纨绔习气来,只是推了一下,就把衙役推开。衙役还想再次阻拦,万德全已经拦住这衙役:“你想,我们做公的,不过是为了几分银子做事,这会儿,又何必拦住本府通判呢。”
说着,万德全就把一个荷包塞进这衙役手中,衙役顺溜地接过荷包,就对万德全疑惑地道:“做公的,老兄你也是……”
“我这会儿啊,已经洗脱出身了,不再做公了,只是在城里开间铺子过日子。”万德全笑着解释,这衙役也就点头:“好说,好说!”说完衙役就高喊一声:“你不能进去啊。”
口中喊着,这衙役也就很慢地去追苏度了,万德全晓得衙役这是在做戏,在心中点了点头,也就跟着走进庵堂。
“你不能进去啊。”衙役在后面惊天动地地喊着,苏度已经来到了禅房,一见这样剑拔弩张,苏度就晓得事情不好办了,接着苏度就看向素巧,见素巧还活着,苏度这才松了口气,对邝大人道:“大人,久违了。”
“不过一点私事,偶尔来此,办完就走。”邝大人看见苏度前来,也只能和苏度这样打了声招呼。
“既然是私事,那大人为何要把外面拦住?”苏度反问,邝大人的眉皱得越发紧了:“毕竟牵涉女眷。”说完,邝大人也反问:“苏大人为何来此呢?”
“邝娘子此刻是治下黎庶。”苏度晓得各种曲折转弯的话都没有意思了,索性直接说出口。听到治下黎庶这几个字,邝大人冷笑一声:“好一个治下黎庶。”
“苏大人,这是邝大人的家事,你又何必在这横插一杆子。”楚知县这才开口劝说。苏度看向楚知县:“家事?楚知县,你还真敢说这句话啊。”
“你!”楚知县的眉皱得很紧,苏度还是站在那里:“楚太太被毒杀一案,到现在都没破,我竟不晓得,为何邝大人就口口声声,说这是邝娘子做的,甚至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自己的女儿。”
“人证物证都在!苏大人,你不要太过袒护。”楚知县自然是站在邝大人这边,苏度看着楚知县:“楚大人,你的妻子没了,你不但毫不悲伤,还纳新妾,要续娶。要这样说的话,楚大人,你才该是头一个被怀疑的人。”
“胡说八道,我好好地,背上死了妻子的名声做什么?”楚知县当然不愿意承认,苏度冷笑一声:“谁知道呢,毕竟有人会背妻别娶,攀高向上,那有人嫌弃自己妻子出身不好,想要杀死妻子,好另结高门,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这句话说中楚知县和邝大人的心病,二人的神色顿时变了,邝大人已经伸手去扯素巧:“你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你跟我来,今儿,我就亲手了结你。”父亲要杀死女儿,别人还真拦不住,于玉兰离得近,伸手就挽住素巧,对邝大人高声道:“你疯了吗?”
“疯了的是你们!”邝大人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对于玉兰高声叫了一声,就对素巧道:“你可晓得,爹爹费了这许多力气,才能做了官,做官之后,又熬了无数,才有今日的地位,巧儿,你若是爹爹的好女儿,就该晓得,爹爹这一切,都不能失去。”
这是邝大人的真心话,素巧看着邝大人的眼,轻声道:“那我娘的命就不是命了?”说完,素巧看向楚知县:“楚太太的命也不是命了?这到底,凭什么?女人们嫁了给你们,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什么都没有错,但你们呢,就为了你们各自的私心,就要了她们的命,要了她们的命,还不许别人喊一声冤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万德全正好来到禅房,听到这样的话,万德全不由愣在那里,是啊,为什么呢?陌生人杀死一个女子,还有人要为女子伸冤,但丈夫杀死妻子,却少有人为妻子伸冤的,甚至于会像楚知县这样,想要用妻子的死,去栽赃陷害。
“因为她们命贱!”楚知县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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