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然拿到试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回能得高分。
她还思量过，要不要藏拙。
毕竟初来乍到，枪打出头鸟。
可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她发现延林一中校风很正。
同学之间是有攀比，但从不会恶意中伤，也很少阴阳怪气，技不如人就会虚心请教。
这让季轻然放了心。
离高考满打满算三个月，已经没有什么新东西好学了。
她考个好成绩出来，偶尔请假的时候，老师就不会过于苛刻。
这也算她的一点小心思。
成绩张贴后，季轻然成了全校瞩目的焦点，下课时间总有人跑到教室来看她。
也不是请教问题，就是纯粹来看她。
还有许多初中部的小孩子。
季轻然忍不住扶额。
出风头就这点不好，她感觉自己和马戏团的猴子差不多。
这一天物理课上到一半，乔正杰来喊季轻然。
虽然他勉力维持正常，季轻然还是从他额头的汗珠和眼里的焦急中看出了端倪。
“乔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季轻然跟着乔正杰往办公室走，出声询问。
“是这样……同学有点事，校长想看看你能不能帮上忙。”
同学有事，她能帮什么忙？
乔正杰只说去了就知道，季轻然也不好再问。
两个人到了小会议室。
里面乌压压的，十多个人。
中间坐着一对中年男女，眼生，没见过。
边永元和常维安都在。
校长蓟嘉良，今年六十有一，头发全白了，但精神矍铄，是个精瘦的老
头。
“这就是我们高中三班的季轻然同学。”
这话一说完，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女齐齐看了过来。
妇人眼里，有光闪过。
季轻然思忖两息，怀疑自己看错了。
女人似乎有些仇恨她。
她都没见过这两个人，无冤无仇，哪来的不满和愤恨？
“这两位是周启仁同学的父母，周同学出了点意外，他们就想见一见你。”
周启仁出意外，见她干什么？
和警察打交道的次数太多，季轻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莫非他们怀疑她？
但关键应该是，周启仁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然怎么能断定和她有关？
季轻然问道：“周同学怎么了？”
“怎么了？你没来的时候他好好的，次次都是第一名！”
这要不听最后一句，旁人还以为她和周启仁有什么情爱纠葛呢。
她考第一名，凭的是自己的本事。
怎么还怪上她了？
这女人应该是周启仁的母亲，试问她这话，现场谁能同意？
蓟校长和周围的老师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女人旁边的男人抢先开口。
“蓟校长，各位老师，对不起啊，我爱人的情绪有点激动。”
“你们大多也为人父母，我们的心情……想来你们也可以理解，唉！”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番话让老师们的脸色回暖，不少人面色不忍。
周启仁到底怎么了？
男人看向季轻然，轻声道：“这事其实和你没多大关系，都是我儿子他……”
“怎么和她没关系？
”
妇人再次开腔，打断了男人的话。
“要不是她，启仁怎么会是如今的模样？”
她的声音十分尖利。
季轻然同情地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常维安。
看门大爷，你的耳膜，还好吗？
常维安居然看懂了她的眼神，对她眨了眨眼。
男人呵斥女人。
“我们今天是来找人家帮忙的，不是来问责的，你还想不想儿子好？再插话，你就回医院去！”
季轻然瞬间得到一个信息，周启仁住院了。
女人的嘴唇张合数次，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她忿忿地偏过头，不看季轻然。
边永元给了季轻然一个眼色，让她忍耐一下。
季轻然本来也没打算开口，她还没搞清楚情况。
中年男人道：“启仁这孩子顺风顺水惯了，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他打小爱学习，上学念书从不要我们操心。”
“从初中到高中，他考试几乎都是第一名，尤其是数学成绩特别的好，他很骄傲。”
这回模拟测验，季轻然数学考了满分。
周启仁多少分，她没关注过。
“他这回得了九十九分，本来也是不错的成绩，但是……”
哦，懂了。
但是她一百分……
所以，她就有罪了？
这似乎就是周启仁母亲的想法。
“他还是个孩子，思想不成熟，一时想不开就，就……”
男人喉头哽咽，噎住了。
乔正杰小声对季轻然道：“周启仁自杀了，割腕。”
季轻然惊呆！
真正的呆若木鸡。
因为数学考试比别
人低了一分，就自杀？
他是有多想不开，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这种孩子，应该本身就有心理问题吧。
中年男人深深地吐出口气，才继续道：“还好发现的及时送了医院，只是失血过多，性命暂时无虞。”
暂时无虞……
意思是，他还想自杀？
她要是有这样闹心的孩子，估计也愁死了。
季轻然对周启仁的父母多了几分耐心。
“他想见见你，所以我们就来了学校，希望你能去见他一面。”
周启仁想见她？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这个周启仁的母亲明显脑子不太清醒，万一她去见了周启仁发生什么意外，她还不得怪到她身上？
季轻然琢磨要怎么开口。
男人又道：“季同学，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就是请你帮个忙，没有别的意思。”
这时，蓟校长出声了。
“小季同学，你别害怕，老师们固然希望周启仁同学安然无恙，但也不想你出任何状况，你如果不想去，也可以拒绝。”
站在为人师长和为人父母的角度上，蓟嘉良当然希望周启仁能摆正心态，早日振作起来。
但从学校来看，他也不能为了一个周启仁，再搭上一个季轻然。
这个小姑娘，可是延林一中几十年来取得最高分的学生。
除了政治扣两分和语文减一分外，数理化全都是满分。
这样优秀的学生，不能有意外。
蓟嘉良看着季轻然瘦弱的身躯和那张没有巴掌大的小脸
儿，越发坚定了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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