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停在仰光天府大酒店的大门口,玛美薇立即下车帮周航打开后面车门,周航下车来,迎接他的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来是刘德中带着酒店的所有员工,列队鼓掌欢迎董事长的到来。
周航握住迎上来的老刘的双手说道:“刘总,你这一年发展得很好嘛!看到这酒店生意兴隆的样子值得表扬。”
刘德中说道:“董事长,大家都在呢,你能不能给大家讲句话。”
周航说道:“我现在是两眼摸黑,啥都不清楚,你让我讲啥子,不是让我出洋相嘛,都解散了吧。”
于是刘德中对大家说道:“都散了吧,各就各位。”
员工多数人会汉语、缅甸语的,更有一些员工会中、英、缅三种语言。董事长与总经理的对话都听得懂。听了他们的对话,员工们对这个英俊帅气的董事长更加好奇起来。晚上刘德中亲自下厨,做了十八道菜,寓意:酒店生意兴隆、长长久久。
一起共进晚餐的有财务会计、出纳、客房部经理及两位领班、厨师长、大堂经理及两位领班、后勤采购经理、两位前台接待人员、两位董助、加上总经理、董事长,一共十六人。
既然是欢迎董事长的晚宴,董事长再不说话就不太合适。周航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说道:“各位伙伴,去年这个时候我碰到了我的老乡,也就是你们的刘总,他说,自己做了半辈子餐饮了,想要拥有一家自己能够做主的餐馆或者酒店。我当时看刘总绝对是那种:能够说到就能做到的人,非常看好他。于是我就给了他一百万霉金,让他试试,如果成功了,我算帮老乡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若失败了,也能让他总结到一些经验和教训,为继续创业积累宝贵的精神财富,将来再次创业的时候就能够少走弯路。而我只不过丢了一百万霉金而已,绝对值得!来!大家举杯,为我们刘总的成功,干杯!”
于是大家一起举杯,说道:“敬刘总,干杯!”
八五年、八六年的时候,一百万霉金不管在北京、上海或是新加坡、仰光,那绝对不是一笔小钱。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每年凭自己的双手能挣几十亿霉金的人,一百万霉金那绝对是算小钱,这不是周航在装逼,而是所在的层次不同,高度不同而已,是人家有这个实力说这种话。
两位前台接待人员很有眼色,见大家的酒杯空了,就充当起服务员的角色,给大家的酒杯倒酒。
周航又端起酒杯,说道:“刘总凭着手中的一百万盘下这座酒店,并且得到了你们在座各位的帮助,一年时间让酒店盈利两百万霉金,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来,大家举杯,第二杯酒敬大家的共同努力、为团结协作,干杯!”
大家再次干了酒杯,两位前台人员再次拿起酒瓶,又替大家斟满了酒杯。
周航没有端酒杯,而是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先吃点菜,压压酒气。大家吃了几口菜后,周航再次端起酒杯,继续说道:“第三杯酒敬谁呢?当然是敬我们自己,为啥要敬自己?是因为我们去年选择跟着刘总,这将是大家最正确的一次选择!因为天府王朝酒店将会成为一家全球连锁酒店企业,今天在座的各位,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世界各地分公司的老总、经理,你们的脚步不只是东南亚,还有北京、上海、成都、重庆、香港、东京、汉城,还可以是巴黎、伦敦、柏林、纽约、温哥华,你们将会从仰光出发,到世界各个大城市去管理我们的分公司。来,请大家共同举杯,第三杯酒,敬自己,干杯!”
大家被这位年轻的董事长简短演讲刺激得热血沸腾,纷纷举起酒杯,叮铃哐啷地一阵乱碰,饮下了这杯将会改变自己人生的事业酒。
所有的人都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希望,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就没了陌生感,相互间多了几分熟悉,多了几分热情。
刘德中拉住周航的手说道:“老乡哇,我是真没有看出来你有如此魄力呀,早就想到我的前面去了。前两天我还在寻思,怎么才能说服你,把生意做到全世界,把我们的天府王朝,做成闻名世界的连锁型酒店企业集团。现在好了,不用我多费口舌了。”
周航说道:“老哥耶,你才是天府王朝酒店的灵魂,酒店扩张,你又要受累了。”
刘德中说道:“为自己喜欢的事业奔走,心里是很快乐的,再苦再累,我愿意。就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虽然身体受累受苦,但生活充满着希望,也就不会觉得累和苦,心里总是甜蜜的。”
周航说道:“那好,刘哥,今年就先把新加坡、曼谷、两家分公司先开起来吧。”
刘德中问道:“计划投入多少?”
周航说道:“先给你两千万霉金吧,不够你再说话。”
刘德中感动不已,他说道:“谢谢董事长的信任,我一定会把连锁酒店搞成功,在世界所有大都市都会有我们的天府王朝酒店。”
周航说道:“独木不成舟,独树不成林。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些道理刘哥不会不懂吧?赶紧培养管理班子,要不然,几年时间下来,就会把你累趴下,到时候你让老弟怎么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刘德中心里顿时触动了心里那根感情的弦,顿时呜咽起来,觉得老天爷对他太好了,山穷水尽之时,让他碰见了这位大气的小老乡。周航对他的信任和关怀,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亲人般的关照和爱护。他掏出手绢擦拭了一下眼眶,红着眼睛周航说:“我想听听董事长的意见。”
周航说道:“明年回一趟老家吧,在重庆和成都都开上一家分店,后厨人才和厨师长就从这两个地方培养出来,至于分店总经理、经理人才就从这第一家酒店里培训吧,我总得说话算话吧。现在每个管理岗位都采取以老带新,一拖二,每月轮换岗位的方式来培养总经理、经理人才。我让玛美薇作为行政总监,替你解决人才招聘和劳动纠纷、法律法规的繁杂事务。现在的客房部经理和大堂经理,可以作为你的助理协助你的工作,同时让他们进行岗位轮换,新加坡分店和曼谷分店的总经理就从他们之间挑选吧。至于分店的经理人选就从这些领班里面挑选,然后派到分店,再从当地招聘领班人员,也可以从优秀员工里面进行提拔。总之,要让我们的所有员工都要看到希望,只有有能力,只要够努力,就会有上升机会,公司不会埋没人才,所有优秀的人才进到公司里就会得到重用。我们的企业将会真正实行:能者上,庸者下的用人制度。除了你和玛美薇两位酒店大脑以外,其他所有的总经理、经理都会实行三年考核制度。能力低下者,工作混日子者,要么调岗,要么辞退。”
刘德中听得是热血沸腾,但很快就苦着脸说道:“董事长,用人制度我算是听明白了,但具体操作的细则和流程我还是有点懵啊!请原谅老哥,我只是初中毕业。”
周航愣住了,思索片刻后:“老哥不要着急,我这不是把玛美薇派来了嘛,具体的制度和细则她会给你讲明白的。”
刘德中听了,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对啊!这不是有人才吗,我干嘛不用!哈哈...还是董事长想的周道。”
周航也笑道:“你终于开窍了哦,你作为大老总,只要做好监督管理就行,只需要考虑什么人适合在什么样的岗位就行。可不要学诸葛亮哦,事必躬亲,否则累死你算逑。”
刘德中哈哈大笑,说道:“所以这就是董事长和总经理之间的差别,我看问题是没有这种高度的,所以我的极限就是三家店而已。”
然后周航又与财务部经理梭温、采购部经理丁凯、客房部经理杜美莎、大堂经理杜美薇等人分别聊了几分钟。这顿欢迎董事长到来的晚宴整整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大家带着一脸兴奋离开了,都想把这激动人心的消息与家人和朋友分享。
刘德中把周航领到专门为他安排的房间,这是一间三室一厅双卫布局的客房,类似于后来酒店业流行的总统套房格局。
周航拉着刘德中坐下,然后叫玛钢敏泡茶,将玛美薇姐妹俩正式介绍给他认识一下,并对玛美薇、玛钢敏说出了对她们的职务安排。聊了一会儿,周航突然问道:“刘老哥,嫂夫人呢,怎么从来没有听见你提起过。”
刘德中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和她相识是在大串联活动的1966年9月6号,她叫风佳秀,是四川美院的在读大学生,十九岁。我当时三十二岁,是接父亲的班,在火车上当乘务员,我们这趟车是直达北京的特快列车。
当时由于搞大串联,学生的出行、住宿、吃饭都不要钱,所以好吃懒做的学生们出来搞串联的人特别多,多的车厢都装不下。每到一个站车门都打不开,于是只能是下车的人从门口下,上车的人直接扒窗户。她是从菜园坝火车站上的车,本来是有座位的,中途去了一趟厕所后,回来就没有座位了。她争不过她的同学,就站在哪里哭,我见她哭的伤心,不忍心,就把她让到我的乘务室里休息。我自己就站在门口,靠着车门眯眼休息,只要车子停靠站台,就打开车门让旅客们上下车。到了北京后,她就与我分别了,也没留下什么联系地址,大家只不过是萍水相逢,都没往心里去。
谁知两个多月后,我在重庆回老家的客车上又碰到了她,她告诉我学校已经没法上课了,准备回老家呆上一段时间再看,反正元旦过后,春节也快了,干脆开年再说。说来也巧,我们竟然是一个公社的,只是大队不同而已,她的老家离我的老家只有十一二里路。
就这样我们恋爱了,回到重庆后,她的学校已经停课了,教授、老师们都在挨批斗,接受人民群众的再教育和劳动改造。所以她就住进我在铁路局的职工宿舍里,我们最后办证结婚了。1968年秋天,我受解放全世界劳苦大众思想的影响,来到了西双版纳国际志愿队接受军事学习,结果收到了我爱人的信,说怀上了我们的孩子。我当时的思想一直停留在解放全人类这里,哪里会支持她把孩子生下来呢,于是就回信让她把孩子打掉。结果她给我回了最后一封信,意思无非就是会想方设法把孩子生下来,我不要孩子,她要。
在西双版纳培训三个月后,我就到了缅北加入了缅共人民军,在那里呆了两年,我看不到希望,于是就离开了。几经周折,来到仰光,凭着精湛的厨艺在这里立稳了脚跟。前年由于这家酒店老板要移民加拿大,这家酒店可能要转手,我想,到时候新老板不要我,该怎么办?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以前一位吃过我做的菜的军官,问我愿不愿意帮他一个忙,到帕敢军营里做一桌四川人特别爱吃的菜,事成之后给我一万霉金的报酬,于是我没有多做考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也算是老天爷开眼,让我遇见了董事长这个老乡,从此我的命运轨迹出现了改变。遇见了你们,这就是老天爷给我重新一个出头的机会。”
大家听了刘德中的爱情故事,没啥感觉,只觉得这就是老天爷安排的一场普通人的恋爱而已,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死去活来,只有平平淡淡。
周航问道:“你出来过后就没再和她联系吗?”
刘德中回答:“以前没有,行踪不定,写信也难以寄出去。后来到了仰光又不敢写信,怕连累她,那段时间里,里通外国的罪名可不是轻罪。我从八一年开始给她写信,四年过去了,毫无音信。但我知道,她肯定还没搬家,也收到了我的信件,就是不愿意给我写回信。我知道,她恨我!”
周航说道:“会不会她已经重新组建了新家庭,必定你已经离开近十七八年了。”
刘德中肯定地回答道:“她绝对没有,当时她到法定结婚年龄已经超过一岁,但我们只扯了结婚证,还没有摆喜酒宴请亲朋好友。依照她的性格,既然敢把孩子生下来,就没打算去连累别人。如果她和别人有了新家,以她气死人不偿命的性格,她一定会回信刺激我。”
周航笑道:“你既然这么了解她,看来她是在逼你回去呀。”
刘德中说道:“最了解一个人的有两种人,一是爱她爱到骨子里的人,二是他的敌人和对手。”
周航问道:“要不要今年和我一起回去?既然有婆娘儿女了,逢年过节不回家就没得道理了。”
刘德中沉默了片刻,说道:“明年吧,明年回家看看父母、婆娘、儿女。有了曼谷和新加坡两家分店后,回老家稍微有点面子啥。”
周航毫不客气地说道:“死要面子活受罪,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逃避现实找借口罢了。”
刘德中笑嘻嘻地说道:“我已过半生了,无所谓。你小子麻烦还没来呢,不要高兴太早,有你头疼的时候。哈哈哈...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晚安!”
说罢,自顾自地打开了房门,径直走了出去,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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