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只有拿上白皙如玉,固若金刚的手,他的世界里也似乎只有那么一双手。
砰!
一声轻响,却不是长枪如击败革一般的声音,而是金铁相交之声,同一时间,一股无形的反震之力从枪尖倒传回来,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无戒僧撤回长枪,改刺为砸,佛门武学,走得都是大开大合,威猛霸道的路子。
无戒僧出身佛门,哪怕是在被逐出门墙之后,一身武学中的佛门影子,也是挥之不去,这一砸之威,煞气弥漫,几可崩山断河,退无可退的曹安双手虚托,呈擎天撼地之势,将这一枪生生接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被大阵加持过的地面扬起阵阵烟尘。
何谓天人,眼下便是天人,面前便是天人,融合了天地之人,力量早已达到了非人之境,结界之内,白皙的双手翻飞,不紧不慢,不慌不忙,长枪化作阵阵残影,血红色的影子如燎原疾火,一白一红,争锋不下。
浑然看不出这是一个六景天人与七景阴神之间的战斗。
“曹安踏入六景才多长时间?”白崇甲看着这一幕,他自己的感觉是最深刻的,他同样身为六景天人,自觉易地而处,自己未必能比曹安处理得更好,可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能有现金一身战力,他付出了多少。
在六景停留了多长时间,在边境的真正之中,多少次生死血火之间换来的,曹安呢?好像不足一年之前,他还是一个五景武罡境吧?难道武道之中也有生而知之者?
大太监凤九面色凝重的看着阵法之内的两人,“你们都忘了另外一个因素的存在,时间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而你们之所以忽略了那个因素,是因为,你们一直都只是以普通天才的目光看待比人,以至于潜意识里,也觉得别人都该跟你们一样。”
白崇甲面色不善,大太监凤九的话并不好听,如果不是身在同一阵营,保不齐就要出声呛他了。
岑战开了口,“他说的是内境,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的通,曹安应该不止一次的进入过内景,在内景之中,寻常人几年甚至于几十年之功,他们在内景中,轻易即可完成,而完成的质量也要远胜他人,这是先天之能,比不了的,有些人天生就与内景的联系强烈,感知敏锐,这种人千百年难出一个。”
“我们想要踏入内景,除非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凑到了一起,感悟到了,才能勉强进入一两次。”
不是内景的话,说不过去的,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只是下意识将这点忽略了。
擂台上,曹安愈战愈勇,冲天而起的必胜信念,在随着时间而攀升,那种‘笨办法’和大毅力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哪怕一直以来,在众人之间,已经公认为毅力最强大者的孟千里也不由得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场中。
就像是一枚撒入一篮子优品豆种之中的劣豆,曹安的办法并不惊艳,他没有更好的器械,没有多惊艳的办法,他的办法,就是将这一篮子豆种一枚一枚的挑出来,用这样的办法筛选那枚劣豆,不急不躁,专注的贯穿始末。
所有人都知道,那枚劣豆被筛选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而随着时间越长,那枚劣豆也将越快被筛选出来,一个并不太恰当的比喻,但却完美的契合此刻曹安身上那股子必胜信念给人的感觉。
外围之人的感受如此,身在局中的大供奉无戒感受更甚,他已经穷尽了毕身枪术的极致,杀意的极致,可所有的攻击,落到了曹安身上,就像是寻常的师徒之间喂招,那双手,无解!!一如穷尽了天下武学的极致。
不慌不忙,不快不慢,不去争,不去抢,岿然不动,时而灵动如燕,时而沉稳如象,时而凶戾如豹,两只手,十根手指,轻描淡写的将自身所有攻势化开,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得心应手,这一点他的感知最为清晰。
因为初始几次的时候,他清晰的察觉到曹安在化解过程中的滞涩感,但到了眼下,那种感觉已经消失了,他出手,已如羚羊挂角,毫无痕迹可循,天马行空。
无形的胆寒和屈辱感涌上无戒僧的心头,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猫儿玩弄的老鼠,面前这个明明才崛起没几年,从走出江湖到现在都还没有自己一个境界停留时间长的后生,居然在这样的武斗之中,拿自己练招。
无戒僧撤回长枪,临虚而立,他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徒增对方气势而已,枪尖朝下,看向下方收回阵阵掌影后捻决而立的曹安。
“你就只会一味的防守吗?”
曹安没有回答他的话,平静的抬起头,“你身上还有别的价值吗?”
你身上还有别的价值吗?如果没有的话,你可以去死了,这就是这句话最简单最纯粹的话外音,所以,拿无戒僧练招这种事情,就算是已经直接承认了。
不知为何,无戒僧的心头忽然涌现出一种侥幸,那就是侥幸自己在小世界内没有遇上曹安。
岑战身为武道院院长,只有他对曹安的武学的感触最深,别人或许多少看出来了,但不会有他清楚曹安那一双手中,究竟蕴含了什么,想要办到那一步,究竟有多难。
看着两人此刻分离,各自站立,没由来的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像是专注到几乎没敢呼吸过的样子。
白崇甲嘿嘿一笑,“怎么?对岑院长来说这场武斗如此精彩吗?以至于连呼吸都受到了影响。”
“莽夫之流,是绝无可能真切体会到曹安那双手之间的恐怖,可以这么说,天下武学,单纯的招式理念,在他那双手之下,断无攻克之可能,那已经是技之一道的极限了,讨不了半分的便宜,而你们也应该看出来,那双手变化之间,攻守也在并用,但凡武学造诣不够之人,便只有落败一种可能。”岑战面色肃穆的说道。
“技之一道的极限?那不是一景就该完成了?”贺知军愣了一下。
白崇甲慎重了些,“武道一景说得是,你将自身所修的某门武技达到了极限,练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用力模式,而岑院长说的是,在曹安的那双手中,天下任何武学,尽在那双手之间,曹安已经达到了单纯的武技层面上的大圆满和无解。”
贺知军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撼,而是不信,“那怎么可能,天下武学多少,穷人之一生也无法将其学全,况且,这天下武学各自的发力方式不一样,有些完全就是冲突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学的全,悟得全?”
“有何不可能呢?天下武学,无外乎攻守二字,取其武学理念,删繁就简,一门武学里还能在剩下些什么?况且,你们真的觉得以曹安的那种毅力,无法将其完成?”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你要说曹安天赋有多高,其他哪一方面如何出色,他们或许还会有可以反驳的机会,但说道曹安的毅力,刚刚那种清晰到几乎都能影响了他们心智的信念,就让他们无法反驳。
岑战也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曹安只是异类,说多了,徒然影响自己而已,各有各的道,曹安的路子虽然很强,但那并不适合他们。
他们也有大毅力,但做不到曹安那种。
“六景之中,虽为天人,但充其量就是将力量层次拔高了而已,其本质也是对力量的运用技巧,有些力量可以引动天地之变,但很显然,无戒僧的力量并不属于那个范畴,即便是真的能影响到,对于同为六景境界的曹安并无意义。”
“这一点,无戒僧应该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他应该要动用七景层面的手段了,否则,这一战,他必死。”
白崇甲冷哼一声,看向那临虚而立的无戒僧,“没躲过灾劫的阴神境,阴神一出,反而只会给别人抓住机会一击必杀。”
“七景阴神非得就要出阴神吗?”
“那不然呢?还要动用招式的话,岂不是就回到了之前的死循环?对曹安也没有任何意义。”
岑战摇摇头,“终归是大殷这片土地的贫瘠,限制了我们的见识和理解,如果阴神境,便只有出阴神一种形式,那这个境界也就不配在天人境之上,我所知的也只有这些,就是不知无戒僧是真有奇遇,还是只是在那唬人。”
“一观便知!”
然而,大阵之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两个人都各立一侧,这一刻,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就连两人身上的气势都没了变化,感觉,就像是整个大阵之内的时空都被禁锢了一样,对就是禁锢,一潭死水,彻底的封住了所有。
但一股无形的气息却在内中酝酿而出,那是一股纯粹的杀意,直死纯粹的杀意,精粹到几乎凝成了实质。
曹安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身体本能的预警已经让他整个人都出于一种极致的紧张状态,身体像是受到一点刺激或者触碰都能爆发出最强本能一击的状态,但他就是动不了自己的身体,这一刻,让他想到了一个招式。
剑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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