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家门口了,
李寒窑有些疲惫的推开家门,
客厅里面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爸爸应该是去他的二手车厂上班了,
至于母亲,隔着卧室虚掩的门缝,李寒窑能看到,母亲正躺在床上睡觉。
看来应该是因为昨天晚上找了他一夜,母亲今天实在太累了,就请假没去上班。
李寒窑蹑手蹑脚的走进自己的房间,他不想吵醒母亲。
然而,
他刚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林源便从一旁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嗯?”
李寒窑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林源也在家里,
平时这个点儿,林源应该在警局才对。
林源淡淡的瞥了一眼李寒窑,对他轻轻招了招手,
“别吵醒阿姨,过来。”
李寒窑跟在林源身后,走进了房间。
两个人分别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这场景一点不像兄弟谈话,更像是警察局里审问犯人的画面。
“你昨天去哪儿了?”
林源开门见山的说道。
李寒窑想起了给妈妈打电话时说的理由。
“在女同学家里留宿了。”
李寒窑直视着林源的眼睛,颇为平静的说道。
林源微微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李寒窑有一些不对劲儿。
这种不对劲儿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
……
“挺好的。”
憋了半天,林源才回应了这简短的一句话。
或许是被李寒窑平静的语气给整不会了,此刻,林源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看着李寒窑波澜不惊的双眼,
林源不禁瞳孔一缩,
他知道李寒窑是哪里不对劲了!
从前这小子自卑敏感内向,每次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但是,现在的他,居然能这么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和自己交谈。
这让林源震惊的同时,又有些不习惯。
林源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他啧啧称奇道:
“看来,谈恋爱还真能让人改变不少……好了,言归正传!”
林源干咳两声,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知道你生物这门课学的比较好,所以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林源突然凑近了李寒窑的耳朵,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就是……你了解鳄鱼这种生物吗?”
“鳄鱼?”
李寒窑有些疑惑,他不知道林源突然问这东西干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林源看出了李寒窑的疑惑,他叹了口气解释道:
“昨天下雨的时候,我在水里看到一种奇怪的生物……”
“这种生物有点像鳄鱼,又有点像蜥蜴,但和我平时见到的鳄鱼和蜥蜴又不太一样,所以我想问问你,这种东西到底叫什么?”
尸卫?
李寒窑在内心敲定了下来,林源说的这种东西,应该就是舒组长他们说的“尸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昨天晚上离开“神冢”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了。
但是,
他也听舒组长说了,每次神冢出现,都会伴随着“尸卫”的产生。
所谓“尸卫”,其实就是误吞了“神冢”周围溢出的神明血气,然后邪性进化的生物。
岚山市西山附近蜥蜴很多,林源说的这个玩意儿,应该就是这种尸卫。
但是,他并不能告诉林源真相,舒组长说了,“祸裔”不仅要阻止神明的复苏,还要向普通人类隐瞒神明的存在。
……
“唔……这样啊,”
李寒窑目露沉思,他摇摇头说道:
“你说的这个外貌实在是太笼统了,我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鳄鱼。”
“没事,我可以给你画出来!”
不料,
林源却似乎非常喜欢刨根问底,他直接拿起白纸和铅笔,当场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
一个栩栩如生的鳄鱼,
便跃然纸上。
李寒窑看着林源画的鳄鱼,揣摩了一会儿。
他盯了半天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
“这不是‘小鳄鱼爱洗澡’里的那只吗?”
林源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辩解道:
“画的有些抽象,你先凑合着看。”
半响后,林源似乎是觉得,自己画的确实是有些不像话。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默默拿回自己的画纸,站起身来说道:
“唉,算了,我提供的信息确实有点少,你判断不出来也正常。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你先别管了,我再让派出所里的同志,去西山附近调查一下吧。唉,只可惜我当时没拍照。”
说完,林源便推门走了出去。
……
啪——
走出房门之后,
林源停在李寒窑门外,站在原地不动。
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回忆着昨天夜里的画面。
一辆将近报废的摩托三轮,
把那蜥蜴人撞飞,
摩托三轮驾驶座上,是一张酷似李寒窑的侧脸……
林源握紧了手里的画纸,
他的眼睛里满是复杂之色。
到底……是不是他?
……
确定林源已经出去以后,
李寒窑便迫不及待的,拿出了怀里男人留给他的信。
打开信封后,
里面是厚厚的一摞纸纸。
李寒窑内心微暖,
看来男人确实很爱他,但是,所有父亲的爱是难以发觉的。
平时里,父子俩交流不到一起,男人就把所有的话都留在了信里。
打开信后,
第一眼,
李寒窑便看到了潇洒飘逸的笔迹。
还别说,这字迹写的还真不错。
男人只当个保安,确实是是屈才了。
李寒窑深吸一口气,
他开始非常认真的读这封信,
他看向信纸的第一句话:
“煞笔小子,你读你马的信……”
嗯?
不料,
这开头第一句,便让李寒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他“啪”的一声合上信封,茫然的揉了揉眼睛。
什么情况?
怎么上来就挨骂?
再说,这也不是男人的风格呀?
李寒窑喝了口水压压惊,
然后,他重新打开信封。
然而,信的内容并没有发生变化。
信的开头,还是刚才那非常炸裂的一句:
“煞笔小子,你读你马的信……”
靠!
李寒窑忍不住骂骂咧咧,
他暂时按耐住情绪,继续向下读:
“煞笔小子,你读你马的信!你还有脸读你爹我的信……”
“还敢看不起你爹?不是老子当年给你当马骑的时候了!”
“气死老子了,老子真想一刀捅破你的苦胆,然后把胆汁抹你菊花上,放上三文鱼寿司,拿到日本去做人体盛宴……”
“然后,
再把你的‘小鸟’栓在半挂货车后面,把油门踩到底,吊着你的身体环绕世界……”
“等什么时候,像麦哲伦一样,发现了新大陆,什么时候再停下来!
“最后,再把你……”
……
洋洋洒洒的一封信,几乎2/3都是骂李寒窑的话。
李寒窑目瞪口呆,
把孩子都给看傻了。
这就是前国服第一喷子的实力吗?
以前李寒窑上语文课的时候,当听到“诸葛亮骂死王朗”这段故事时,他还非常嗤之以鼻。
少年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是单纯的觉得,人怎么可能被骂死?
但是,
现在他信了!
他真信了!
……
李寒窑一目十行,快速的略过这些骂他的话。
终于,
三个小时之后,
李寒窑终于看到了分割线。
“终于骂完了……”
李寒窑激动的自言自语,他舔了舔发白的嘴唇,看向下面这些正文:
“咳咳,”
“对不起了儿子,”
“骂了你半天……”
“但是这也没办法,”
“说实话,你爹忍你好久了!”
“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都憋到信里骂骂你了!”
……
“你爹自尊心强,
每当你爹看到,他儿子轻视他的时候,
都想解开腰带抽他儿子!”
“但是……”
“你爹又不敢打他,因为你爹觉得对不起他。”
……
“真的,你爹真对不起他!”
“当我儿子班上的男生们,穿几千块钱一双的三叶草球鞋的时候。”
“我儿子只能捂住自己破洞的球鞋,以肚子疼为借口,不去跑操。”
“因为啊,只要跑操,他鞋上的破洞就会被人发现。”
“我这个儿子啊……”
“其实跟他爹一样要面子!”
“后来,因为总以肚子疼为借口不跑操,那些混账孩子们,还给我儿子取了个外号,叫‘姨妈窑’……”
“他妈的,不得不说,这帮小崽子是真会起外号呀!比我们那时候有想象力多了!”
……
看到这里,
李寒窑哑然失笑,他感觉脸上烫烫的。
这特么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还有,
他从来没把这些事情给家里人说过,男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寒窑陷入了回忆,
那段时间家里确实穷,李寒窑也确实穿过一段时间的“洞洞鞋”。
但其实,也没男人说的那么夸张。
母亲和男人离婚之后,新爸爸收入还算可以,最起码算是个正常水平。
再加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离婚之后,男人赚的反而多了,他也经常接济补贴李寒窑。
因此,李寒窑之后的学生时代还算正常,虽然离大富大贵差得远,却再也不至于穿“洞洞鞋”。
……
李寒窑继续向下读信:
“说真的,”
“每当看到,他们班那个体育老师,体罚我儿子的时候……”
“我都想把他的肥猪脸,狠狠撕碎!!!”
读到这里,
李寒窑的内心一凛。
他丝毫不怀疑男人说的是真的,
因为写这一句话的时候,
男人的笔迹变得凌乱、锋利,
仿佛无穷的怒火,凝聚于笔尖,
似要贯穿纸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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