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漫长,恨意其多。恨白日热浪惹人心烦,恨夜有虫蚊叮咬难捱,恨雨打芭蕉难以入睡。
景王看着日益沉默的女儿,心中有疑问,有开解之方。然而他也知道,有些事一定要自己撞几回墙,撞得头破血流才明白此路难行。
因情这一条路,哪怕开始就满布荆棘烈火,也有人义无反顾要前行。
作为父亲,景王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一刻是无能的。
他第一次小心地问:“这几日为何不见晦珠?可要去请她来家中玩?”
“晦珠养了条小黑狗。”萧扶光头也没抬道。
云晦珠养狗,这跟来不来实在关系不大。可景王知道,这同她有没有理由拒绝见人关系很大。就算云晦珠不养狗,她也会用“晦珠养了只花蚊子”来搪塞他。
景王望女成凤,然而他不希望她是因情事所困所以在政事上找发泄口——如此一来,这同四年前新丧妻的自己又有何两样?
景王叹了口气。
越是自小不用挂心的孩子,一旦挂心,事态便开始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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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八月,转瞬即至。
秋闱分三场,分别于八月初九、十二、十五三日进行。初九试四书经义、十二日试论判章表、十五日试经史国策。首场以八股文论作,是以首场最重。
考生考卷亦十分严格,卷首不仅要写清楚本人及三代姓名籍贯、所习经论,整张卷亦要回避帝王及掌权者名讳,一字誊错,满篇皆废。
上述考生早已
熟背于心,入场也有规矩。
孝悌不尊、结党结朋、面容丑陋…均不得入,前两条已由礼部提前数月起开始派人调查,最后一条则现场查验。
考场外围满的人,先验明身份,再入内脱衣检验——这次却是为了防止夹带作弊之物。
考场外熙熙攘攘,在听得一阵锣鼓声后,考生主动让开一条道。
本次监临官赵元直、提调是白隐秀与吏部一位主事,监试官数位,为首的是现御史沈磐。
见赵元直与沈磐时,不少考生唏嘘声一片——这二位一个御史出身,一个现任御史,哪个都不好惹。
数十位考官入内后,巡绰官紧随其后而至,在看到白弄儿后,不少考生已经打算打包回家了。
饶是如此,多数人依然选择留下来奋力一搏。
“安静!安静!”搜检官高声喝道,“再有喧哗者,也不必考了,直接回家去吧!”
此言一出,瞬间鸦雀无声。
此间过程顺利,只是在检查到某人时,忽然听到搜检官“啊”了一声。
司马炼漠然地看着面前胆战心惊看着自己的人,低声说了句:“大人认错了人。”随后入了场。
搜检官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额头的汗——难道自己刚刚是见鬼了不成?!
不光门外搜检官如此,门内更衣搜查的搜检官一样,险些被那张脸吓尿了裤子——从前的司马廷玉简直是多数人的噩梦,又死得惨烈,如今见了相似的一张脸,不吓个半
死才怪。
好在搜检官皆是军士出身,即便再失态,也不会耽搁搜检造成轰动。
入场这日看似平和地过去,却在考场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你们看仔细了?真的是小阁老?”赵元直十分疑惑,之前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怎么偏偏这会儿说起小阁老了呢?
“千真万确,就是小阁老无疑。”一名搜检官道,“大人若是不信,明日一看便知。”
赵元直挥手让人下去,想了想又唤来白隐秀。
“不知今日的事,小白你是否听说了?”赵元直盯着白隐秀的脸问。
白隐秀一早便见过司马炼,也曾被郡主提醒过,能照应便多照应些。
“小阁老已经殁了,不过您说的这个人,我应是知道。”白隐秀道,“此人是河内人士,与小阁老同宗,父母辈渊源不浅,是以相像了些。”
赵元直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白隐秀没有多说,不过此间含义已经透了出去——司马炼与司马廷玉关系匪浅,又是河内人,是不是小阁老,还有待商榷;即便不是,二人关系也近,他白隐秀都知道,赵元直都不知道,说明郡主知道此事,有意留心于他。景王未知会赵元直,态度模棱两可,十有八九是想看此人才学如何——倘若过关,日后前途不是问题;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等春闱时自然有拦路虎。
一通分析过后,赵元直也敲定了景王态度,决定不
管不问,并封锁消息,不得向外透露半分,免得有心之人拿此事做文章。万事待考完再说。
虽说如此,赵元直中间也不免留意起那名叫司马炼的考生。虽说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然而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震撼到了。
“像,实在是太像了。”赵元直感叹。
不光赵元直,其它考官也“不经意”间巡视到司马炼号舍前。别人惊的惊逃的逃,他自不动如山。
考试期间,只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待十五日过后,秋雨停了,考生也陆陆续续自考场中走出。
秦仙媛一早便侯在考场外,她在人群中拨了半日,直到最后司马炼才姗姗而出。
秦仙媛兴奋地奔上前去,然而另有一顶小轿比她更快地横在司马炼跟前。
小轿中伸出一只手,宽大修长,保养精细,拇指上一枚纯金蜃龙在阳光下闪着细细光彩。
“阁下风仪出众,令我想起一位大人。”轿中人道,“陛下有请,望阁下随我同去。”
“陛下…陛下…”秦仙媛喃喃,“啊…是皇帝吗?!阿炼,不要去!”
轿中人隔帘望了她一眼,笑问:“这位是?”
秦仙媛含泪抱住了司马炼腰肢,摇着头谨慎地看着轿子,“我是阿炼的妻子!阿炼只听我的!他哪里都不会去!”
“哦?阁下竟娶妻了么?”轿中人轻笑,“我还以为…算了,不提。”
司马炼看着他,伸手拥了拥秦仙媛,“
仙媛,你回家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秦仙媛泪眼婆娑问:“他们都要找你,他们都认错了人…阿炼,你不要去好不好?我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夫人,我们又不是禽兽,只是请你夫君面圣,为何去了便回不来呢?”轿中人又笑,“或者说,他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人?”
秦仙媛将司马炼护在身后,警惕道:“我夫君同我好好的,怎么我们一来帝京后一个两个地都说他是别人?”
“都是谁说过你夫君是另一个人?”轿中人嗓音低沉而轻柔,带着些许蛊惑的音调再问,“是郡主吗?”
秦仙媛听后,咬牙说:“就是她!她硬说我夫君是她死了的夫婿,借此三番两次勾引我夫君!”
轿中人继续道:“不怪她,要怪只怪你夫君实在是像…郡主得手了吗?”
“我同我夫君感情好得很,郡主才没得手呢。”秦仙媛颇有些得意,说罢脸又有些红,“等我夫君考中之后,我们便可以要孩子了。”
“仙媛。”司马炼也红了脸,伸手揪了揪她的袖口,“这种事怎么能在生人跟前随便说。”
——爆更线——
更了九章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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