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夜风吹来。
白白胖胖的仙术委员，躺在村长家的床上，盖着旧棉被，枕着霉味儿的枕头。
耳边是瘦同事的打鼾声。
但他却露出笑容。
“嘿嘿，又搞到了。”
他的手伸出棉被，小拇指栓了一根丝线，连接到窗户，崩的紧紧。
甚至小拇指都被这根线吊起来，吊成不舒服的姿势。
“睡了。”
他两眼一闭，进入梦乡。
……
“这有用么？”
青铜大殿里，堆满了各色各样的青铜仪器。
有方方正正的柜子，有圆溜溜的锻造炉，有雕龙画风的试验台，还有一处养蛇的石槽，里面一条条蛇，正“嘶嘶嘶”吐着舌头，“刷刷刷”游来游去。
须发皆白，身材壮硕的古仙，站在实验台旁，下意识看了眼胖徒弟的小拇指。
“绑一根线，拴着窗户，有用么？”
胖徒弟咧嘴一笑，走上前来。
“谁知道有用没用？
“反正有就比没有强。”
这胖子长期笑容满面，实则胆大心细。
他喜欢怎么操作，古仙也懒得多干涉。
“把蛇给我吧。”
胖子立刻从怀里，掏出那条还沾着血的蛇。
古仙接过去，把蛇投入仪器，通过铜镜，阅读蛇偷到的，长生族的记忆。
便见镜面，浮现一副副模糊的画面。
有些是天空的飞云，有些是荒凉的山丘，有些是长满青苔的古城……
古仙叹口气。
“年代太久远了，他们的记忆，也都模糊。”
长生族的脑容量，其实也没太大，占据他们存储最多的，还是近几年的记忆。越久远的记忆，就越被他们遗忘。
面对这模糊又脆弱的记忆，古仙小心翼翼观摩。
“生命中有些印象最深刻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忘记。
“我们要找的，就是这种闪光的记忆。”
胖徒弟点点头，便趴在试验台旁边，和师父一起，看镜面，读记忆。
……
呼……呜……
狐狸山上，狂风依旧。
狐狸们已经吃饱了午饭，此时躺在交易所维护部的椅子上，一个个四仰八叉，摸着圆肚皮，舒舒服服在看监控。
“嘤嘤嘤！”
圈圈胡和白耳环，被师父抱在怀里，和师父一起，看那长生族小山村的监控。
此时，镜头一点点移动，看遍了村子里每一个人。
“那小胖子，序列挺高的啊。
“他研究长生族，到底想干嘛？”
狐狸山其实也研究过长生族！
现世的长生族，总共有那么二十多支，经过了岁月的流逝，经过了历史的颠簸，在九州东西南北的深山老林里、孤僻海岛上，活到了今天。
但这些长生族，其实研究价值不高……
“他们……不能修炼啊。
“除了命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生族撑死修炼到序列六，就不能继续修炼了，翻不起什么浪花。
甚至，绝大多数长生族人，根本就不修炼！
只要不修炼，他们就不会老死，他们就能享有无尽的寿命。
只要一修炼，他们就会折损寿元。修为越高，折损越重。
序列九的长生族，只有五百岁寿元。
序列八的长生族，只有三百岁寿元。
序列七的长生族，只有一百岁寿元。
而若是修炼到序列六的长生族，只剩三十年好活。
对他们来说，修炼就等于自杀。
这种鸡肋种族，小胖子研究他们，想干什么？
……
小楼的走廊里，脚步声“踏踏”，急促响起。
灯光明亮，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两侧的办公室里，键盘声劈里啪啦，还在响着。
“长生族的董一村，好像有异常？”
“四春的仙术委员，跑去安装西州boss交易所了？”
“啊？”
会议室里，齐大奎、李蘑菇等人刚刚坐稳，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住了。
“跑去沾惹长生族干嘛？”
“要不要立刻把他们调回来？”
“还是当无事发生？”
坐在会议桌旁的胡山酒，不是很懂。
“长生族怎么了？
“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秘脑办，不是屠戮过一次长生族么？”
围坐在桌旁的阵道途径圣地传人，连忙摇头。
“不不不，不一样的。
“那次长生族要入侵世间，我们是不得已才出手。
“而且那些长生族，都已经修炼过，没多少年好活，算不上真正的长生族。
“而真正的长生族，牵扯的因果，就有点吓人了。
“我师父曾经说，长生族很可能是古仙朝的某些王侯，甚至帝君，为了神话热度，专门培育出来的特殊人种，就是让他们在漫长岁月里，贡献神话热度。
“还有一种可能，讲长生族是黄泉鬼门留在人间的，岁月标尺……这个我也不太明白。
“反正……这东西，邪门的很。
“仙朝曾经有人，想要打长生族的主意，到最后都不得善终。
“我们之前定下的策略，就是不管长生族。”
会议室里，陷入安静。
不管长生族？
因为害怕这玩意儿邪门，就不管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便见李蘑菇清清嗓子。
“咳咳……额……也不是不管。
“天宫圣地传人，各有分工，这个大家都知道吧。
“我们，有最强的天宫传人，负责研究长生族。
“所以，额……我们这些人，就不必要再管那玩意儿了。”
……
青铜大殿里。
铜镜中一帧帧画面，闪过了长生族人漫长的过往。
从仙朝覆灭前的天空，从山脚下的藩属小国，经历了仙朝的鼎盛，又见证了仙朝破灭。
而当新的文明再次于大地上燃烧起火种，他们又破土而出，抹掉脸上的泥土，重新开始不死的漫长旅程。
当河清海晏时，他们开垦荒地，组成村子。
当战火燃起时，他们躲入深山，男耕女织。
当有外人来到他们的村子，无一例外，都被他们残忍杀害。
他们族群中有人离开，去体验花花世界。
也在某年某月某天，突然有族人从外界回来。
他们也曾经历过内乱，经历过血腥的厮杀，在漫长历史中分分合合。
进入新时代后，他们无法在明面上生存，便化整为零，遁入深山，编造虚假的户口。
进入仙术时代后，他们也看新闻，也曾躁动，也曾想重新修炼，用几十年的璀璨，结束这漫长而无味的生涯。
但腐朽的心，终究生不出勇气，只能继续留在这荒僻的山村里。
镜中画面一帧帧闪过。
胖徒弟皱皱眉头。
“又是没用的记忆啊。
“师父，帝君真的猜对了么？
“灭世的根源，会和这所谓的长生族有关？
“看起来不像啊。
“他们不过是活得久一点，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一个仙武途径的天宫传人，当世第二强者，就把世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群人身上？”
古仙叹口气，也不太确定。
从水槽里，把这条染血的青铜蛇取出来，“咔”一声薅断了蛇头，又“刷”一声捋直了蛇身，把它变成直挺挺的一支箭，放到旁边的箭匣里。
而这箭匣中，已经有另外十一支箭，来自另外十一种长生族血脉。
“既然分配给你的使命，是监视长生族，那你就把这件事干好吧。
“帝君曾经猜测，历史上，曾经有长生族人，突破了长生不能修炼，修炼不能长生的限制，在长生路上，不断修炼，成为黑暗源头之一。
“这种猜测……也很难说到底对不对。
“但……唉……反正，查下去吧。”
胖徒弟，名叫王自豪。
此时咂咂嘴，心中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武道帝君，到底靠不靠谱啊，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想，就给他安排好了使命？
这也太怪了。
正要再说什么，他脸色突然变了。
“嗯？”
刷……
他从梦境里消失。
现世的他，仍然盖着旧棉被，枕着发霉的枕头。
他的小拇指上，绑着的丝线，赫然变松了。
他睁开眼，看向窗户。
便见夜色之下，那扇窗户被无声无息推开。
而推窗的，赫然是一只巨大的、腐朽的，爪子！
一瞬之间，他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住！
一瞬之间，他的额头，冒出大粒汗水！
他感受到致命危险！
这长生族，真的有问题？
巨大的爪子，还在推门！
而他“哗”的一声，掀飞棉被！
“刷”的一把，抓起瘦同事，一掌把他切晕死过去！
随即眼眸中，浮现八尊青铜升鼎，盘旋飞舞！
随即脚下，浮现片片青铜符文，凝成战靴！
“呔！”
他一声断喝，舌绽春雷！
他一步迈出，缩地成寸！
刷……
赫然拎着昏死的瘦同事，来到村中央，来到狭小的，西州boss交易所里！
他脑海中，古仙师父的声音急切慌乱。
“你来这里干嘛？
“快跑啊！
“西州boss未必愿意保伱，也未必保得住你！”
王自豪摇头。
面色肃然，冷汗森森，看向小庙门外的夜空。
“不，师父。
“直觉告诉我，只有这座交易所里，还有一线生机。”
呼……呜……
庙门外的夜空，冷风呼啸！
王自豪看到，不远处的街上、巷子里、天空中，飞来一道又一道身影！
轻飘飘，阴森森，弥散漫天！
向着西州boss交易所汇集而来！
赫然是一尊又一尊，穿着腐烂的长袍，戴着巨大的兜帽，露出腐朽的爪子！
赫然是，黄泉鬼使！
王自豪擦一把额头的汗，下意识后退一步，来到交易所更深处。
“黄泉鬼使……还真是这鬼东西啊……”
他下意识，抬头看看这小庙，看到庙里生长的藤蔓和紫色喇叭花。
“应该，没事吧……西州boss……他……”
呼……呜……
门外冷风呼啸，风中鬼影森森，一尊尊巡天鬼使，竟是向这小庙不断逼近！
它们围绕着小庙，上下左右飞舞，便如浪潮席卷而来！
而这座小庙，就像浪潮中摇曳的小船！
咔嚓……
屋顶的瓦，被薅短一片！
嘶啦……
墙壁的砖，被抓出痕迹！
王自豪下意识，又往小庙更深处，又退了一步。
冷汗涔涔，脸色苍白。
“这……这……”
便在此时，他身后的供桌上，突然腾起了白雾。
滚滚雾气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验证一下身份？”
……
呼……
西州的夜风同样冰冷。
员工宿舍里，鹿白云坐在梳妆台前，面前的镜子里，浮现王自豪的身影。
她刚刚领到老板的任务，要验一验这家伙的身份。
……
呼……呜……
黄泉之内，黄沙飞舞，莽莽苍苍，遮蔽天空。
穿着袍服的仙官，坐在沙海中的椅子，看向天空的海市蜃楼。
那蜃楼中，浮现的画面，正是董一村！
“呵……长生族……西州boss……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他会不会出头？
“又要穿着那一身假的袍服，出来么？”
仙官冷笑着，看到那西州boss交易所，已经被白雾封住，看不清里面。
……
狐狸山。
交易所维护部。
白墨抱着两个徒弟，盯着监控，微微皱眉。
“长生族，和黄泉，还有牵扯？”
又看到画面中，王自豪用青铜铃铛，验证了武道途径天宫传人的身份。
又听到王自豪用简短的语言，把关于长生族的顾虑，一股脑儿说出来！
“……我们怕的，就是有长生族人，突破限制，在长生中修行，在修行中长生！
“这是万年前帝君推测的黑暗源头之一！
“而查明此事，就是我的使命！”
白墨怀里的两个徒弟，已经眼睛发光。
“嘤嘤嘤？”
“嗷嗷嗷？”
还有周遭一堆徒弟，都兴奋起来！
它们倒是不懂什么长生族……但它们看到小庙外面，一只只鬼使！
它们想起那件帅气的苦若叶袍服！
又要穿那件衣服了么？
它们都想穿！
“额……”
白墨皱皱眉头，思量片刻。
“那件袍服的话……”
……
呼……呜……
王自豪满头大汗，透过迷雾，看到外面，一尊尊鬼使，竟是已经跪拜，趴伏，铺开满地！
它们的肩膀，在颤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它们竟然，跪拜着，趴伏着，一点一点，爬向这交易所！
王自豪的心跳砰砰砰越来越快，越来越感到恐惧！
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西州boss，还能制住这群鬼使么？
却见最前面的鬼使，巨大的身躯，跪拜着，趴伏着，半透明状，已经临近小庙！
而蒲扇大小的鬼爪，更是向小庙内，探了进来……
他下意识再退，身体“咣当”一声，挨到了庙里的供桌！
突然听见“簌簌”响声里，小庙墙壁的一根根藤蔓，开始生长、扭曲、变形，似乎变成一枚枚符文的样子。
而那鬼爪，探进来，探进门槛，指尖触碰到庙里的空气……“呼”的一声，竟被点燃！
刷……
鬼爪飞快缩回去！
呼……
五色的火焰，燃烧鬼爪，爬上鬼使手臂，燃烧了鬼使的半边身子！
“啊啊啊……嗷嗷嗷……”
鬼使的身体被引燃，打着滚，嘶吼，哭号，声音又渐渐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变小、消失……到最后，被烧成一具干尸，才渐渐熄灭了火焰，又被呼啸的冷风吹走，变成纷纷扬扬的灰烬，飘洒到夜空中，消失不见。
王自豪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看到门外冷风中，一尊又一尊跪拜的鬼使，都安静了。
它们还在颤抖。
抖如筛糠。
它们深深趴伏下去，屁股都高高撅起来。
便如此，在庙门外，跪了一地！
书友们别误会，我不是要匆忙收尾。那怎么可能啊。。哈哈哈。。
这本书的成绩，完完全全，超出了我的预期。虽然在起点也不算啥，但对我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三十岁之前人生最高的成就。
写到这里，每天的压力都很大。
最近也确实碰到一些很无奈的事情，需要去做。
真不是要匆忙收尾。
大家尽可以相信我对这本书的感情，也可以相信我的职业态度。
等忙完这一段，我就全心全意写书了。
然后，额。。各位亲爱的书友，明天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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