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沈北思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能下床四处走动。
穆贵妃派了一个嬷嬷,一个宫女照顾她的起居,宫中太医也每日前来例行公事。
最令她意外的是,穆锦衣竟然也住进了穆贵妃的宫殿,而且还一改宴会时候的嚣张跋扈,对着她嘘寒问暖起来。
虽说,从她不耐烦的表情,还有语气来看,她对于照顾自己这件事情,是十分不情愿的,这令沈北思已经是受宠若惊。
燕妃与黎嫔第二日就来看望过她,将沈峤的话带给她。
这个皇帝跟前最受宠的妃嫔,与自己相仿的年纪,却享受着世间最美好的富贵,朱环翠绕,绫罗绸缎,出入间众星捧月,人人跪地逢迎。
沈北思满心艳羡她的宠冠后宫,却主动忽略了黎嫔的一生抑郁凄凉。
她只看到,几位妃嫔之间说说笑笑,满是姐妹情深。却看不透这背后的风云诡谲,人心叵测。
宫里的奢靡生活,是她在相府的时候,所不能相提并论的。
每日的锦衣玉食,令她乐不思蜀,不想回到相府,回到甄氏的手底下。
她表面迎合着燕妃的话,宫女一天三顿的苦汤药端到她的手里,她却趁人不备,偷偷倒掉了。
她不急着离开皇宫,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要自己没说痊愈,相信穆贵妃就不会将自己赶出皇宫。
在选秀出结果之前,她仍旧不死心,想留下来寻求一个能入选的时机。
她不像沈峤那样不知好歹,几位殿下,无论是谁,她都愿意嫁,哪怕是凌王。
她极热衷地打探有关于选秀之事,听宫女们说,这几日,皇后与穆贵妃等人一直都在讨论那日的春日宴,命画师画了入选的秀女画像。
然后,从家世,相貌气度,学识,等各个方面综合比对,挑选出称心如意的几个佼佼者。
几位殿下的侧妃,或者王妃,应当就是从这些人里选拔出来了。
压根,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听说穆锦衣也没在秀女之列。
那日三人一同上前参选,所有风头尽数全都被穆锦衣抢了去。再加上受伤之事,给人的印象一定很狼狈。
她绞尽脑汁,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心思,处处展现自己的优秀,讨好身边的所有人,希望能峰回路转。
听说,其他秀女府上也各显神通,暗地里在宫中上下打点。同样落选的穆锦衣好像也按捺不住了,
因为,没事儿的时候,她总喜欢在宫殿外面的小花园里练剑。
她穿一身紧身短打扮,映衬得她身姿纤细苗条,玲珑有致。长剑在她手里翻飞,一招一式,就像是在跳舞一般。
任是谁从此路过,都忍不住顿足,心底里暗自喝彩。
沈北思站在廊檐之下瞧了半晌,心里不屑轻嗤,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穆锦衣留在后宫,出尽风头,想以此吸引别人的注意吧?
朝中有人好做官,有她在,人家又有穆贵妃撑腰,自己希望更渺茫了。
突然,穆锦衣手里的长剑破空而至,擦着沈北思的鬓角,直愣愣地插进她身后的柱子里。
沈北思吓得一声惊叫,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花容失色。
穆锦衣笑得花枝乱颤:“瞧瞧你这个熊样,跟你那个大姐天上地下。”
沈北思有点恼:“我不懂什么拳脚功夫,怎么能跟你们比?”
“那你来说说,我跟那沈峤谁的功夫更厉害?”
沈北思拍着心口,一脸的心有余悸:“我又从没见过我大姐练剑。”
“那她跟谁学的?是邯王殿下吗?”
沈北思摇头:“不知道。”
“邯王殿下的脸也是她治好的吗?她医术真有这么厉害?”
沈北思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会的医术。”
穆锦衣轻嗤:“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在敷衍我?”
沈北思被她问得也有些狐疑起来:“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反倒是你,老是打听我大姐做什么?”
穆锦衣眼珠子转了转:“我就是觉得,你性子好,人也漂亮,怎么你大姐春日宴上出尽风头,二姐好歹也是个侧妃,你却落选了?”
沈北思叹气,顾影自怜:“我出身又不好,姨娘地位低贱,哪有两个姐姐的福气?”
穆锦衣往她跟前凑了凑:“那你想嫁给哪位殿下,我去跟我姑母说,兴许能管一点用呢?”
沈北思狐疑地看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揶揄:“你自己不是一样落选了吗?若是说话管用,何苦每日在这里舞剑招眼?”
穆锦衣轻嗤:“当我稀罕吗?这剑是我姑母让我练的,说业精于习、荒于嬉,我即便做客宫中也不能荒废。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想借此吸引别人注意吧?我若想嫁哪位殿下,不过是手到擒来,那日春日宴上我就是故意蛮不讲理的。”
“为什么?”沈北思十分诧异:“你来选秀不就是希望能中选吗?”
“自然是不喜欢,我若嫁,必然是武可安邦,文可治国的少年英雄。至于进宫参选不过是姑母强势。”
“嘁,跟我大姐一样的脑子,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当朝皇子不嫁,男人好与坏这能当饭吃么?”
穆锦衣面色一喜:“她不喜欢邯王殿下?”
“谁知道呢?反正她若想嫁,春日宴上就不会拒绝皇上赐婚了。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别人争破头都抢不来的荣华,她却不屑一顾,非要自己去挣什么富贵。”
“说的也是,你大姐就是不及你识时务。所以,我很看好你。
恰好,这选秀一事又是我避之不及的,假如我真被选中,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咱俩皆大欢喜,怎么样?”
沈北思有些意外:“你真舍得让吗?”
穆锦衣不假思索:“你日后听我的,我自会有方子,让你得偿所愿。”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看,我那日失手打伤了你,心里实在觉得愧疚,所以想做点什么弥补。”
沈北思迟疑道:“我一个暖床通房生养的庶女,皇后娘娘她们都对我不屑一顾,看都不曾看一眼,哪敢痴心妄想?
我只是盼着,能嫁个权贵人家,给自家姨娘在相府能谋个地位,不必忍气吞声地过活就行。”
“你怎么妄自菲薄啊,你瞧燕妃,原本家世不也一般,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更何况,沈南汐当初不是一样被指给了邯王做正妃?她也不过是刚刚抬嫡的继女而已,不比你清高。”
这话说得沈北思心花怒放:“可,可我也实在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穆锦衣略一思忖:“你会抚琴不?”
沈北思点头:“自然学过。”
穆锦衣面上一抹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瞬间隐匿在眉眼之中。
“那就好。等明日,我再舞剑,你来帮我抚琴如何?也让这宫里的主子们瞧瞧你沈三小姐的才艺。一旦入了哪位娘娘的眼,兴许,就主动求娶了呢。”
沈北思正发愁,谁知道穆锦衣竟然送来了枕头,立即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哪里能想到,穆锦衣别有居心,糖衣之下,裹着的竟是炮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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