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一答,赵楷与赵榛等人你一言我一语,李若水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律法上来看,这事儿算不上大。
抛开狗屁倒灶的事儿不谈,说白了就是一方借钱不还,另一方动手打人。
理清了案件的是非过错后,接下来的判罚就简单了。
李若水沉声道:“赵楷,你身为兄长,正所谓长兄如父,不照料一帮兄弟便也罢了,竟藉口父亲病重这种大逆不道的谎话,诓骗兄弟钱财。按《大齐律》,诓骗他人钱财,数额超十万钱,徒刑一年。”
话音落下,赵楷顿时面色惨白。
徒刑一年!
他身娇肉贵的,进了大狱,能讨得了好?
一年时间,绝对会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赵榛与赵模等人听到判罚,则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
李若水话音一转:“然,念你是初犯,且诓骗之人皆是亲眷,可免于徒刑,改为杖二十。你可有异议?”
宫中的意思是,秉公执法。
如果以字面意思来理解,那就是愣头青了。
李若水为官数十载,揣摩上意的本事,岂是初入官场的菜鸟能比拟。
若真要他秉公执法,宫中又何必特意派人来说一趟呢?
排除这一点,那么宫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徒刑哪有当众杖责来的丢人?
“我……”
赵楷嘴唇动了动,面色挣扎。
徒刑一年他自然不愿,但杖责的皮肉之苦他同样不想受。
二十杖打下去,必定皮开肉绽,起码得在床上躺一个多月。
坐在角落的赵佶正要开口求情,只见李若水淡淡瞥了他一眼。
看出对方眼中的警告之意,赵佶立马识趣的将求情的话咽回肚子里。
反正挨板子的又不是自个儿,死道友不死贫道。
见赵楷犹豫不决,李若水开口道:“看来你不愿受杖责,那便判处徒刑一年。”
杖刑在宋时较为普遍,也更加正规,不像隋唐时期,行刑工具没个定数,有用马鞭的,也有用竹子制成的竹棰,打的位置也不尽相同,背部、臀部或者大腿皆有,稍有不慎就会闹出人命。
到了宋时,杖刑变得规范,刑具统一,受刑位置也固定在了臀部。
如此一来,基本不会出人命,同时起到惩罚之效。
“我愿我愿!”
赵楷急了,赶忙应道。
挨一顿板子,总比在大狱里待一年要强上不少。
“嘿嘿。”
赵榛幸灾乐祸的看着赵楷,心中只觉无比解气。
然而下一刻,就见李若水又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厉声道:“赵楷诓骗钱财,有错在先,可你动手殴打兄长,于情于理,亦是大错。按《大齐律》殴打伤人,鞭刑十五,徒刑半年。念在赵楷并无大碍,且事出有因,免除徒刑半年,只受鞭刑,你可有异议?”
“凭……”
赵榛顿时不干了,梗着脖子就要反驳,却被一旁的赵模拉住。
“赶紧应下,莫要闹了。”
赵模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提醒了一句。
“俺没异议。”
赵榛也不是二傻子,知晓闹下去对自己没好处,一脸不情愿的应下。
李若水又将目光落在赵模身上,朗声道:“你作为殴打从犯,罚鞭刑十,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
赵模连忙摇头。
李若水说道:“既然你三人都无异议,签下判罚书罢。”
说罢,户曹郎中将写好的判罚书递过去,赵楷三人挨个签字画押。
接过判罚书,李若水查阅了一番,确认没问题后,大手一挥:“拉出堂外,当众行刑!”
话音落下,大堂中值差的皂吏立即将三人拉出去。
当着无数百姓的面,扒下裤子,按在特制的板凳上行刑。
“啊!!!”
一鞭子下去,赵榛立马发出凄厉的嚎叫。
鞭刑很疼,特制的藤条卯足力气抽下去,即便是硬汉也得嚎出声。
不过鞭刑也就抽的时候疼,属于皮外伤,不会伤筋动骨,过几日便好了。
但杖刑却不同,水火棍实打实的砸在臀肉上,皮开肉绽,劲道渗入骨肉之中,起码要遭大半个月的罪。
很快,另外两道惨叫也接连响起。
赵楷三兄弟趴在板凳上,惨叫声此起彼伏,涕泪横流,丑态尽出。
片刻后,行刑结束。
这个时候,鞭刑与杖责的区别就显现出来了。
只见赵榛两兄弟立马从板凳上跳下来,动作敏捷的把裤子搂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一旁的赵楷则完全不同,整个人虚脱一般,趴在板凳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汗水将鬓角的发丝淋湿,凌乱的黏在脸颊上。
李若水迈步来到赵楷面前,居高临下道:“赵楷,本官责令你尽快将诓骗而来的钱财尽数还上,否则若有人再来告,重罚不饶,你可明白?”
“我……明白了。”
赵楷强撑着精神,艰难吐出几个字。
“且退下罢。”
李若水拂了拂袖,转身回到大堂之中。
见赵枢等人愣在原地,赵佶怒斥道:“你们这帮逆子还愣着干甚,过来帮忙扶你们三哥回去。”
“哦哦。”
赵佶这个父亲的威望还是在的,赵枢等人忙不迭的点头上前,将赵楷从板凳上扶起来。
“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回去!”
赵佶板着脸冷哼一声,率先朝府衙外走去。
目视他的背影,赵榛小声嘀咕一句:“又不是俺们的错,朝俺发甚脾气。”
“少说两句。”
赵模劝道。
赵榛嘴里嘀咕着,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出了府衙。
待赵佶等人离去后,围观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便一哄而散。
很快,随着百姓散去,老赵家的事情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全城。
……
……
十二月十二。
蹴鞠大赛的决赛,如期举行。
这次蹴鞠大赛的过程,可谓是精彩至极,先有长空社、技击社这等黑马挺进八强,后有齐云社爆冷惨遭淘汰,话题度拉满。
其他州府无法前来观赛的百姓,也通过邸报,知晓了蹴鞠大赛的精彩之处。
最后走到决赛的,是长空社与泰山社。
相比于长空社,泰山社的签运着实有些好,八强抽到了一支弱队,几乎没费太大力气便拿下,随后以逸待劳,击败了在八强艰难取胜的青城社,成功杀入决赛。
决赛前一日,绝大多数百姓更加看好长空社,蒙彩店买长空社夺魁的百姓,占了近八成。
实在是这种逆境之中杀出,以下克上的戏码,太过热血。
而决赛的票价,更是被黄牛们炒上了天,高达百贯钱。
可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球迷的热情,瞬间被买光。
一大早,买了票的商贾与官员亲眷们,便汇聚在场馆外,面带兴奋的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就在这时,六匹纯白骏马拉着的龙辇,出现在街道之上。
陛下也来了?
见到这一幕,众人神色一凛,纷纷躬身作揖,口中高呼:“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免礼。”
韩桢迈步走出龙辇,面带笑意的挥手致意。
今日乃是决赛,他自然要来站台。
没甚么比他亲临现场观赛,更好的宣传方式了。
今日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众妃嫔。
赵富金倒是想凑热闹,奈何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御医建议她少出行,多养胎。
入了场,一路来到五楼的雅间,就见麻舒窈探着头,在四周雅间打量。
韩桢问道:“看甚么呢?”
麻舒窈答道:“奴在看阿娘与李姨呢。”
韩桢轻笑道:“放心,我已命刘昌去请了。”
“多谢夫君。”
麻舒窈笑语嫣然。
说话间,就见刘昌领着林晚晴与李清照两人来了。
“见过陛下。”
两人盈盈一拜,行了个万福。
韩桢伸手示意道:“不必多礼,坐。”
林晚晴刚坐下,麻舒窈便凑上前,略显惊讶道:“阿娘,你今日的妆容真好看。”
闻言,林晚晴心头一颤,故作镇定道:“是么,阿娘随手画的。”
麻舒窈亲昵道:“阿娘回头也教教我。”
“傻丫头,你正值青春年华,不需妆容衬托,便已是极美,不似阿娘这般,人老珠黄。”
林晚晴说着,心中幽幽叹了口气。
过了年节,自己便三十六岁了,女子如花,开时艳丽,可凋零的也快。
年过三十,衰老的速度就会加快。
她保养的已是极好了,然而眼角处的细纹,依旧止不住的冒出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岁月不饶人。
念及此处,林晚晴不由偷偷瞄了一眼韩桢。
姑爷还年轻,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且身位皇帝,身边怎会少了美人,只怕再过两年,便会彻底忘了自己。
没有女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女人十八岁。
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韩桢转头看去。
林晚晴顿时如同受惊的麋鹿,赶忙挪开视线。
见状,韩桢觉得有趣,自家这岳母都三十好几的人,性子却天真漫烂,与少女无异。
将目光落在李清照身上,韩桢笑问道:“今日之盛况,李夫人可有诗词?”
李清照摇摇头:“民女有心作词,奈何性情婉约,不足以道尽蹴鞠决赛之豪情热血。”
韩桢倒也没有强求,若是强求,反倒不美了。
李清照到底是女子,细数其诗词,多为小女儿的闺中呢喃,细腻婉约,似这等豪情壮志,确实与她的风格有些违和。
那首《夏日绝句》倒是有些悲愤之情,可如今的李清照,并未经历外寇入侵,山河破碎,反倒悠闲惬意,自然也就没有那等国破家亡的心境。
“哗!”
这时,场馆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韩桢定睛看去,原来是决赛的两支球队入场了。
谷菘端着铜制大喇叭,迈步走到球场中央,扯着嗓子开始念开场白。
这一幕,在韩桢看来有些滑稽,但在如今的人眼中,却觉得十分新潮,尤其是那个黄灿灿的大喇叭,着实有些拉风。
一番慷慨激扬的说辞,成功调动了场馆内的气氛,六千八百名观众放声大喊,为自己喜爱的球队欢呼呐喊。
嘘!
伴随着响亮的哨声响起,决赛正式开始。
长空社不用说了,社团内虽无苏述、孟宣这类明星选手,但配合却极为默契,战术布置也极有章法,攻守之间进退自如。
而泰山社亦是不弱,能走到这一步,全靠运气可不行,本身实力同样强劲。
比赛一开场,双方就展现出了高强度的对抗。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韩桢对蹴鞠并不甚了解,所以看不出球技好坏,但双方攻防之间,隐隐暗含的战阵之道,却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彷佛两军对垒,激烈厮杀。
蹴鞠与后世足球还是有许多不同之处,因场地小,站位密集,所以对抗更为激烈,也更加考验团队配合。
璞一交手,韩桢便看出,长空社在配合上明显要稍胜一筹。
进退有度,如臂使指,哪怕是军中的百战老兵也不过如此。
另一边的泰山社虽配合上略有不如,不过有两人球技了得,凭着极其出色的个人能力,堪堪战平。
场馆之中,欢呼声不绝于耳。
每当一方踢出绝妙配合或展现超高技法时,热烈的欢呼声彷佛要将整个场馆掀翻。
就连麻舒窈与江素衣几个小丫头,都看的入迷,小脸激动的通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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