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癞子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应该早点捂住二妞的嘴,万一冲撞了县太爷,二妞要被惩罚怎么办?他能代替二妞受罚吗?
然而,不管是徐里正还是徐安盛在距离陈县令最近的地方,刘癞子想告罪讨饶的机会都没能把握住,他越想越懊恼,慢慢落后于人。
徐里正和徐安盛顾不上追究埋怨刘癞子的责任,讲道理,刘癞子也不该承担主要责任。
二妞的亲爹亲爷都在这,她年纪太小,童言无忌,搞这一出属实是水也没预料到。
那个由陈县令亲手挖出来的“薯王”辗转多人之手,众人俱是小心翼翼捧着,生怕损坏“薯王”,惹得陈县令不快。
霍云朝反应奇快无比,拍了拍手喊道:“薯王在哪儿呢?快!青天大老爷抱着福娃娃要看薯王!”
徐里正被霍云朝点醒,用力拽了下身旁徐安盛,交代道:“等会儿不管二妞说什么,咱们都不能插嘴。”
徐安盛领会到他爹的未尽之意,赶忙点头说:“爹,我晓得。”
陈夫子听到霍云朝的那一句“福娃娃”点醒,双眼瞪如牛眼,死死抬头看向陈县令和他怀中的二妞,登时双眼放光,招呼他最倚重信赖的学生:
“快!快快快!快将《青天大老爷和福娃娃共赏薯王》画下来!”
那名学子刚刚有得到师爷指定的主题,正观察着红薯地里的情况,收集纪实素材,化零为整地放入他的画中。
不曾想,师爷指定
的主题还未确定绘制方向,又被陈夫子指派干别的活,他不敢有一丝怨言,三两笔勾勒出大致的框架,有其他的素材再往细节里头加。
陈夫子的信赖倚重,让他得到不少实实在在的好处,待他如亲子侄一半,称得上是对他这贫苦出身的学子“恩重如山”。
大家伙只顾着凑到陈县令身边看热闹,没几个人听到陈夫子和学生的对话。
唯有因懊悔自责而落在人后的刘癞子,听到陈夫子交代学生的新主题内容,他眼睛倏地一亮:对啊,二妞是最先发现红薯的人,她是货真价实的福娃娃!
陈夫子奋笔疾书,他的画技好,但他认为《青天大老爷与福娃娃共赏薯王》是一副非常有意义、却有机会流传千古,供后人传阅的画,所以他要倾其所有绘制这幅画!
领了双份绘画任务的学生,见缝插针地挤入人群中,听到二妞与陈县令的对话:“青天大老爷,这么大的红薯要烤好久好久才能熟呢。我一次都没能吃到烤得全熟的大红薯。”
陈县令被这童言稚语给惊到了:“欸?二妞什么时候在哪里挖的红薯?”
二妞说到最后已是带着哭腔:“最开始在这块红薯地。我第一个发现红薯能吃的呢!后面我叫来了好些小伙伴,她们和我一起挖红薯,刚开始都是在小溪边洗了就生吃。我想孝敬我爷奶爹娘,带回家打算放灶台烤着吃……”
陈县令正听得高兴
呢,骤然间听到小娃娃的哭声:“二妞怎么哭了?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二妞捂住嘴猛摇头,看都不敢看徐里正和徐安盛一眼,扯开话题:“青天大老爷,红薯真的很好吃,也很好养活。我和小伙伴掐了它的藤去别的地方种,很快就长成两大片呢。”
徐里正同陈县令一样,被二妞的反应给惊到了,他回头看徐安盛:二妞怎么没说我揍她的事儿?
徐安盛也纳闷呢,二妞这么点大的孩子,最是藏不住话。
霍云朝没给徐里正父子担心太久,他主动接过话题说:“大人,二妞是第一个发现红薯可食用的娃娃,夸她一句福娃娃不为过吧?”
陈县令笑眯眯地点点头,颠了颠怀中的二妞:“咱们二妞就是福娃娃!”
话音一落,比徐里正父子俩反应更为强烈的人是陈夫子,他兴奋大叫:“天佑大胜!”
甭管陈夫子为何如此兴奋,他的学生齐刷刷跟着一起喊:“天佑大胜!”
霍云朝也跟着振臂高呼:“天佑大胜!”
徐里正等人慢了一步,纷纷跟着高呼起来。
陈县令将怀中的二妞放在地上,将薯王放入二妞的手中,“二妞,你之前有挖过比这还大的红薯吗?”
“没有!”
二妞摇了摇头,灵光一闪喊道:“我估计是知道青天大老爷要来,这片地才长出这么大的红薯!”
陈县令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去看霍云朝的神色变化,发现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当即明白是二妞自由发挥,孩童纯粹的奉承让他笑得更为开心。
陈夫子和学生们皆是两眼放光,用各自的角度去解读眼前的一幕幕,之后会经过他们的解读加工,再将眼前的景象变成一幅幅具体且直观的画作。
记录这一历史时刻的画一经现世便引起极大的关注,从学堂走到县衙又到知府,最终在数月后呈到御前,供圣人阅览。
画作的事情暂放一边,陈县令拉着师爷、二妞和霍云朝一起比赛挖红薯。
二妞自认是四人中最有经验的人,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挖啊挖,挖出来的红薯堆放在一边,很快堆成小山。
陈县令体虚气短,他的工作效率远不如二妞一个小女娃,又不想输得太丢人,只得哼哧哼哧地挖,任由汗水将他的官袍浸湿。
霍云朝很是体贴地给陈县令找了台阶下:“大人,二妞年幼不知疲惫,待她回家躺床上就该浑身疼,不如咱们给她放点水?”
陈县令摇了摇头,喊了声:“二妞,我干不动了,认输!”
二妞停下挖红薯的动作,抱着她挖来的红薯,一趟又一趟地送到陈县令的那堆:“青天大老爷是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我把我的红薯送给你,你现在就是最多的啦!”
“二妞,你真是可人疼的福娃娃。”
陈县令被二妞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小女娃娃怎么这么惹人疼呢?
二妞安慰道:“青天大老爷,我挖红薯可厉害啦!我很
快又能挖一大堆。”
霍云朝同样被二妞的举动给暖到了,他想到徐宁腹中的孩子,看二妞的眼神越发亲切:“二妞啊,你先歇会儿,叔叔有糖水给你喝。”
二妞很有自己的想法,“云朝叔叔,二妞不累,糖水你给青天大老爷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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