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疑团
宴怀安和余烬前后脚跑进了牢房，牢房大致还保持着两人昨日离去时的样子，孙里当日所在的牢房中也无人收拾，所以余烬和宴怀安很容易就找到了水碗和水罐，一人一个捡起来。
水罐因为形制的缘故还存了一些水，但是水碗中没有丝毫水，应当是被打翻阴干了。
宴怀安抱着水罐, 头也不抬对余烬招手，“银针。”
余烬略微无语了片刻，心想宴怀安还真是“物尽其用”，逮着她一个人不停的薅，一边摸出另一根特制银针，放在了他手上。
宴怀安捏着银针探进水罐留存的水中, 须臾后放到眼前仔细观察，拧眉。
余烬看了眼后说：“没毒。”
水罐中没毒，那碗中……
宴怀安和余烬的视线齐齐投向干巴巴的碗上。
“干的, 怎么验？”宴怀安眉头轻拧。
余烬摩挲两下手指，想了想，还是伸手轻轻拂过碗壁，闭目细细感觉。
碗壁上似乎有些别的东西。
她睁开眼，示意宴怀安把水罐中的水倒进碗里，手指借着水在碗壁上轻轻搓洗，一圈一圈把细微的粘在碗壁的粉末涮下来。
余烬收手，宴怀安紧接着把银针探了进去。
针尖微黑。
“看来就是这个了。”宴怀安随手把水罐一抛，短过水碗轻轻摇晃，“凶器、水碗、投毒。”
“这幕后之人胆子倒是不小。”
怎么可能小，人在牢里，无声无息的就给毒死了，不但胆子大，手段也很高明。
“你觉得能查出来是谁吗？”宴怀安随意问道。
“够呛。”
这倒不是余烬灭自己士气长他人威风，而是说的事实, 仅凭现有的线索和模糊的人证，根本无从下手。
显然宴怀安也是这么觉得，他倒掉碗中的水，继而把碗一抛，说道：“罢了，眼下孙里的死不是最重要的。”
他抬脚离开大牢，“水患，民生，乃当务之急。”
余烬扫了眼破碎的水罐和瓷碗，又望了望宴怀安离去的背影，在心中咂摸两遍宴怀安的话，若有所思。
“快跟上，别想偷懒。”宴怀安的话遥遥传来。
余烬认命似的叹气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公子下一步去哪儿？”
“去冲破的河堤看看。”
——
“果然是劣质的河沙。”
宴怀安带着余烬挨个转了三个加固后的河堤，此时他们在此行第三个河堤口，宴怀安捻掉手上的泥沙，起身，“被调换了。”
“为什么一定是调换过的，而不能是一开始就用了劣质河沙铸造建材？”余烬说出了另一个可能。
宴怀安说：“余姑娘猜测有理，舒云兄对姑娘的评价果然不错。”
“不过，”宴怀安紧接着道：“这些都是孙里交代出来的，最大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那建材究竟是在源头被调换还是成型之后被调换也没什么差别了，我想孙里应该不会说谎。”
因为没必要了。
宴怀安说的不错，在哪个环节调换的和现在并无干系，因为现在的结果就是这些都是劣质的河沙，后患已经造成。
但是，余烬却不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应该还有被忽略掉的东西，但是一时之间她又串不起来。
“所以下一步呢？”余烬问。
“下一步么，”宴怀安负手眺望一片狼藉，眼神骤然冷凝下来，“下一步自然是查明被调换的建材去向了。”
宴怀安背对着她眺望远方，余烬却是盯着宴怀安沾了泥的袍角，心想着宴怀安为什么这么喜欢穿白色衣裳，平时吟诗作画对风赏月可见飘渺仙气，但是来江南治理水患……怎么想的呢？
余烬脑子里杂七杂八想着，耳朵却迅速捕捉到了异样的声响，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看向不远处的茂盛草丛，喝道：“谁？滚出来！”
宴怀安闻声回身，紧绷起来。
草丛动了动，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探出来，他怯怯的看了余烬和宴怀安一眼，犹犹豫豫的从草丛里爬了出来。
宴怀安一看是个孩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是余烬却不敢松懈。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这里玩。”
“玩儿？”余烬靠近宴怀安，眼睛却一直盯着小孩儿，“现在顺天府各个堤口水患严重，你跑到这里来玩儿？”
“我，我只是想家。”小孩儿声音低低，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长生，是慈幼局的孤儿，姐姐哥哥我不是坏人。”
“我只是想家了，我的家被水淹了，我的家以前就在这里。”
长生说到家忍不住泪眼朦胧，哽咽道：“姐姐哥哥我没有家了。”
余烬不为所动，宴怀安却是拍了拍余烬的肩膀，这是一种讯号，所以当宴怀安从余烬的身后走出，靠近小男孩儿的时候，余烬没有拦他，而是跟上去。
“慈幼局没人管吗？你怎么能独自跑出来。”宴怀安问道。
“不是的。”长生小声辩解，“我有婆婆管的，婆婆也担心我，所以我偷偷跑出来不敢让婆婆知道。”
“那就赶紧回去吧。”宴怀安说，“以后也少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长生各自看了余烬和宴怀安一眼，似乎发现两人虽然一开始看着凶，但是实际上没什么恶意，胆子也不由得大了起来，他抬头问：“哥哥姐姐不是本地人，难道是京城来的官吗？”
宴怀安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啊？是因为没见过吗？”
长生摇头，“是因为口音，姐姐和哥哥的口音和我们不一样。”
原来是听口音。
“哥哥姐姐，我们这里的水什么时候能止住啊？”
“不知道。”宴怀安如实道，并没有因为长生是个孩子就模棱两可，“不过我们会尽快治理好水患。”
宴怀安笑笑，他抬手拍了拍长生的脑袋，对他道：“快回去吧，别让慈幼局的婆婆担心。”
长生却是摇摇头，道：“我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还要捉鱼。”长生指着不远处的河道：“我编了篓子放下去，在等鱼虾，慈幼局的弟弟妹妹们很饿很饿，我要带回去填饱肚子。”
宴怀安的笑容淡了下来，“慈幼局没有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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