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事端
“你的签是什么？”展舒云接过签筒，却见余烬将其往手心一攥，阻挡了他看过去的视线。
余烬眉梢一挑，“看我的做什么，反正我不信这些。”
说着把签子往签筒里一塞，拨弄了几下让它混在其中，“快求你的签吧。”
展舒云摇了摇头，也不闭眼，好像摇骰子似的随意晃了几下，一根竹签渐渐冒出头来，随着几下轻晃吧嗒一下掉落在地上。
修长的手指扫过，展舒云捡起竹签，片刻后抿唇摇了摇头，旋即反手一丢，签子正正当当的落回到签筒之中。
展舒云起身拂了拂衣袍，对余烬说：“走吧。”
余烬看他，“不解签了？”
展舒云摇头，“不解，这个签子就这么多，人生长短有涯，而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活法种数无涯，凑个热闹就行了，不信也罢。”
余烬点点头，看来展舒云求的签也不怎么好。
“签子这个东西，不好则不信，若是好的信信也无妨。”
展舒云笑看她：“专捡好听的听？是不是有自欺欺人之嫌。”
“怎么会呢。”余烬摊手，“这叫选择。”
——
“你一个阉人还想要选择？可去你娘的！”
一内监抬脚踹在明棠的胸口上，“进了宫那就是奴婢，奴婢就是要听话，听比你位置高的、能力比你强的人的话，还想要选择？呵呵，可笑。”
那人一边羞辱一边一下一下踹在明棠的胸口，看见明棠不反抗，也觉得没意思，又骂了句啐了口唾沫后便带人呼啦啦扬长而去。
在他们身后，明棠死鱼一样在地上躺了许久，若非胸膛还在起伏，就凭那双呆滞无神目不交睫的眼还有死挺挺动也不动僵直的身体，还真会叫人误认为是具尸体。
明棠在地上躺了许久，好半天才想起来动动眼珠子，却在触及一旁地面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和青衫一角，同时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就是明棠？听说你从前也是个读书人。”
不知道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是说话人口中那一句“读书人”刺激到了他，明棠神思归位，忽然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挣脱而出，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明棠转了转眼，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长相清秀面无白须的中年男子笑吟吟的俯视着他，一身青色长衫纤尘不染，好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气度和样貌。
“你是谁？”明棠嗓音嘶哑，“你怎么知道我。”
“我是谁？”书生打扮的清俊公子摇了摇手中折扇，眼眸微眯，笑盈盈说了一句，“小秋子，你来告诉他我是谁？”
另一道声音响起，尖细的嗓音引得明棠略有不适，“你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是宫里鼎鼎有名的魏公公，大内总管大太监是也。”
魏公公？大内总管大太监？
明棠终于知道眼前人是谁了，“原来是……魏观澜魏公公，可是明棠挡了公公的去路？公公莫怪，小子这就……给公公让路。”
明棠说着费力的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而后又晃悠悠的让路到一侧，跪地拜伏：“公公请。”
魏观澜饶有兴趣的看着明棠的一举一动，直到明棠让路，魏观澜还站在原地一步不挪。
魏观澜不动不说，明棠在地上趴伏了许久直起身，却见魏观澜并没有走，一时间心下惶惶然，“可是因为小子冲撞了公公要被责罚？”
魏观澜闻言折扇一收，却是答非所问：“你果然是个读书人，还是个颇有傲气的读书人，否则不会还保持着读书人的称呼。”
明棠惶恐：“公公恕罪，奴婢知错。”
“瞧你吓的。”魏观澜几步走到明棠面前，把他扶了起来，“读书人进宫当阉人，这个中落差和痛苦我懂，不过你运气好遇到了我，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跟在我身边，你仍旧能读书认字，在这宫里没有任何一奴婢能欺负了你去。”
瞧着明棠惊愕的表情，魏观澜笑出声来，“可是吓傻了？”
明棠跪地，“多谢公公赏识！明棠必谨记公公大恩，今生当牛做马，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魏观澜眼笑盈盈，听了明棠的话眉眼舒展开来，显然十分受用，指着明棠扭头对一旁的小秋子道：“瞧瞧，这就是读书人，知恩图报呐！”
小秋子恭维道：“是是是，魏公公您人美心善，这奴婢遇到公共您是撞了大运了！”
“什么奴婢，哪有奴婢。”魏观澜说，“明棠是读书人，一日是读书人便永远是读书人，往后更是跟在我身边，哪里是奴婢？”
“是是是，魏公公说的是，是奴婢多嘴说错话了。”小秋子自打嘴巴，“他、哦不对，是明棠公子，明棠公子和魏公公一般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受人尊敬，怎么会是奴婢，是小的说错话了，该打！”
“行了行了。”魏观澜摆摆手，“小秋子你油嘴滑舌，打嘴就免了，去掺着明棠公子，随我回去吧。”
小秋子应声是，低眉顺眼的遵照魏观澜的命令扶着明棠跟上魏观澜的脚步。
“对了，小秋子，等会儿你再去办一件事儿。”
“公公您说，但凭吩咐。”
“去把那几个欺负明棠的狗东西给我抓过来，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算什么本事。”
“小秋子得令！稍后就去办！”小秋子赶忙应道，但是头低垂下去的瞬间，一缕暗芒从眼中一闪而逝。
另一边——
重新回到山脚下，余烬随着展舒云去牵马，正准备打马回城，却见人群忽然骚乱起来，二人不由得双双看过去。
“出人命了！”
“死人啦！”
“快跑，有人杀人啦！”
“杀人”“死人”这几个字眼一出，一传十十传百，恐慌迅速在人群中传开来，原本上上下下的人群眨眼间都变成了下山，争先恐后，好像背后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又是命案。”展舒云叹了口气，将马重新栓回树干上。
余烬紧随其后，同样叹息，“看来是走不成了，好不容易挨到的休沐也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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