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看不分明。
按照张阁老的说辞,他是起了爱才之心,可在余烬看来,她是被推出去的靶子。
至于是做什么的靶子,她暂时还不知道。
这场对话不欢而散,余烬原本想着找展舒云打听一下最近朝堂的动向,关于科考朝中大臣的争论在哪,结果不等付出实践,展舒云先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也就是说,张阁老直接早朝时举荐我了?!”
展舒云点点头,“当时朝堂之上反对者众多,不过张阁老及其拥护者力排众议,把阅卷大臣之一的头衔安在了你头上。”
这老匹夫!
原来找她谈话不是为了说服,而是通知。
看余烬颇为头疼的模样,展舒云本想安慰两句,可张了张嘴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憋出句“事已成定局,宽心接受”来。
余烬捏着眉心班上没说话,忽的冷笑一声,说道:“不接受也不行了。”
又默了片刻,咬牙切齿道:“那老匹夫说的冠冕堂皇,这分明就是报复!”
说到报复,余烬豁然看向展舒云,按理来说你才是那个真正得罪他老母亲的人,那姓张的怎么没有找你的麻烦。”
展舒云想了想给出一个看似合理又带着些荒唐的的解释:“大概是他怕我和我爹?”
虽然展舒云的年纪在一众朝臣中过分年轻,可他在朝中任职已久,几年前张阁老还不是阁老,展舒云曾经把张阁老下了大牢。
至于展父那就更牛了,朝中上下就没有他没骂过的。
听完之后余烬就一个感觉:欺软怕硬。
当然,朝堂事并非这么简单,余烬也明白张阁老这么做的缘由可能有点报复的意思在,但更多的还是立场问题。
“啧”。余烬气笑了,“这是在拿我开刀呢。”
朝堂上的站队可不是我站在你背后帮你这么简单,党羽之间互相使绊子勾心斗角,背后捅刀那是常有的事儿。
她站在皇太子背后,皇太子拥护的则是太子,所以她属于太子党,而在太子党中她职位不上不下,动她容易,而且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不过这件事倒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展舒云说。
“我和皇太子为你争一争……”
话未说完被余烬抬手打断,“倒也不用。”
余烬慢慢冷静下来,“张阁老虽然冠冕堂皇了一些,可有一句话他没说错,我并非怕事的人,也不会一直待在寺正的位置上。”
大理寺寺正的位置虽然已经很不错了,可还是在权力边缘谁都可以踢两脚,这可不是她的目标。
“按照常规的方式逐渐升职太慢了,我等不起,拿我开刀便开刀罢,可谁知这不是我的机会。”
不过就是先斩后奏么,虽然不爽,可她不至于连这点魄力和能力都没有,否则早死了。
“我们拭目以待。”
究竟是被杀鸡儆猴,还是成为她往上爬的垫脚石,一切尚未可知。
展舒云定定看着余烬许久,他唇角的弧度浅浅,眼眸专注温和,丝丝涟漪在心底荡开,越荡越汹涌,难以自控,也不想控制。
不过这些余烬并没有看到。
“你还是要小心。”展舒云提醒。
“自然。”
就这样,余烬成了年纪最轻、资历最浅的阅卷大臣。
春闱一共持续九天,自二月初九始,分初九、十二日、十五日散场,每场持续三天,春闱散后,余烬就住进了专门为阅卷大臣准备的院子,开始了封闭式阅卷,直到定榜才会被放出来。
科举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自科举创立至今历史久远,历朝历代根据实际情况逐渐完善科举制度,而根据科举学子们作弊经验的总结,现在大谕对科举的防作弊手段空前绝后。
考试入场前的搜查不必多说,在考生方面之外,科举出卷大臣会封闭起来,监考官员监考考生,而在监考官之外还会设立巡查官来监视监考官考试结束后就封卷,把考生名字糊起来,等待阅卷大臣批阅。
阅卷大臣阅卷同样是封闭式管理,直到阅卷完成根据成绩排名定榜,这些人才会被放出来。
根据历年惯例,阅卷大臣往往会在院里封上半个月的时间。
唯一的幸事则是阅卷大臣从上到张阁老下到她,除去协助人员外总共七人,批下来的院子够大屋子够多,阅卷大臣都是单独一间。
在住进来之前一直风平浪静,住进来之后麻烦则是接踵而至。
首先便是阅卷大臣们的排挤。
这批阅卷大臣以张阁老为首,剩下的要么是尚书再不济也是侍郎,平均年龄在四十多岁,就她年纪轻轻官职低微,这些阅卷大臣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话毫不客气。
好像她这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余烬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而且在她看来言语上的攻击不痛不痒,遂一概无视,倒也过的还算舒心。
唯一待她还算和善的就只有张阁老,可就像阅卷大臣们对她一样,余烬看张阁老那也是不顺眼,所以好意不领情、言语不客气,导致其他阅卷大臣看她更加不顺眼,如此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恶性循环的后果就是余烬被所有大臣孤立了,吃饭睡觉都不带她一起,不过这正和余烬的心意。
“出来阅卷了。”
阅卷还是要一起的,这是规矩。
余烬施施然开门出来,面对户部左侍郎的冷哼回之一笑,反倒让他感觉到了不自在。
转身甩袖,“快跟上,阅卷大臣就剩你了。”
他嘟嘟囔囔,“没有一点时间观念,真不知道张阁老为什么力荐你,我们这么多长辈等你一个小辈……”
颇有微词。
该怎么说,他们挑剔的只是余烬的资历,而非她的能力,对于她的策论,他们还是很认可的。
这也是为很么余烬最终能加入到阅卷大臣行列当中。
只是情况和他们想象中的还是不同。
“段寺正判卷未免太严格了。”
翻着余烬批阅出来的卷子,众人心思复杂,一时间也忘记了成见。
“这……是否给的等级过于低了?”
“一个能拿的出手的都没有?”
“这篇写的明明还可以,该给高一点的。”
张阁老也放下手中的卷子,看向余烬:“段寺正过于严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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