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十万分之一的俄狄浦斯
以下即是杨奇看到的命运。
“噗嗤！”
无数死灵在狂风中呼啸着，环绕着神灵飞行，他身着黑甲，面目苍白，身体瘦弱，却有恐怖至极的神力环绕周身。
正是哈迪斯。
他手持鸟头仗，比光还要快，带着无可置疑的威力和绝杀神意，狠狠地刺入一头巨龙的腹部！
巨龙剧烈的颤抖着！
“孽子……你最后的时刻到了……”
“交出你所拥有的一切吧……你的力量会归我所有，而后……我会登临奥林匹斯之巅，让所有的生灵，都看到我，高呼我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迪斯狂笑着，“我看到雷霆不再闪烁，大洋全部干枯，赫拉恳求我的一丝慈悲和饶恕，阿芙洛狄特为我献上她最大的甜蜜与美，而整个神界，都称我为王！”
噗嗤！！
哈迪斯狠狠的将鸟头仗从巨龙的腹部拔出，巨龙浑身再次剧烈颤抖！
而后，巨龙发出惨痛的嚎叫之音，从伤口处喷出巨大的血柱，宛若倒着流淌的瀑布，从空中浇灌而下！
炽热的龙血浇灌了哈迪斯的全身，他周身的死灵全部沸腾，而后从巨龙的口中飞入，巨龙的眼眶一颤，仿若经历了世间最大的痛苦！
“我的孩子，你的龙脊之骨会化作我的兵器！”鲜血之雨中，哈迪斯苍白的面目露出喜色，“那万千的死灵会把你全部的血肉吞噬殆尽，留下你洁白光滑的龙脊之骨！”
巨龙眼中越来越模糊，随后彻底漆黑，化为虚无。
巨龙就是杨奇，他死了。
杨奇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这命运是如此真实，以至于所有细微的疼痛之感，杨奇都能感受到。
然后这个命运重复了一遍。
然后这个命运又重复了一遍。
杨奇仿若陷入一场永远无法停止的噩梦之中，他不断的看着，感受着自己与哈迪斯的生死之战，而后他失败，龙骨被哈迪斯抽出，血肉被吞噬……
第一百次，第一千次，第一万次，九万次……
终于，在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荒芜的冥界，迎来它自诞生以来最璀璨的时刻。
不过那璀璨并非荣耀，而是漫天的杀气和无穷无尽的鲜血。
五条冥界大河漂浮在空中，肆意流淌着，无数死灵在其中嚎叫，呈血红之色。
“我的孩子……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饱含如此豺狼之心，又卑劣如鼠。”
哈迪斯被五条血红色的冥河环绕，他漂浮在空中，手持巨大的鸟头仗，浑身神血淋漓，不断流淌而下。
他苍白的皮肤此刻完全失去光泽，他比以前更加瘦弱，也比以前更加疯狂。
他黑色的长袍在冥风中狂舞着。
在他的脚下，冥界的大地上，一头通体水晶般璀璨的巨龙，昂然矗立。
他的神力澎湃无比，任何生灵看到他，都会从内心深处生出恐惧与崇敬之情：那神力是如此强大，强大到压倒了哈迪斯！
那是如此强大的一头巨龙，任何赞美词都难以形容他！
“父亲，我早就受够了——”巨龙抬起头来，仰望着空中的神灵，“你为了你的野心，究竟牺牲了多少生命？”
“我的哥哥，他一半的躯体沉入无尽的深渊，一半的躯体升上苍穹之极，我的姐姐，她听从你的命令，调配神陨之药，终于陷入了疯狂！”
“还有我的母亲！”巨龙的声音宛若咆哮，宛若十万道雷鸣，“她为了你牺牲了一切！而你却想把她炼化，炼成一道影子，用来遮蔽宙斯的眼睛！”
“只为了你能够在战斗中，获得千分之一瞬的先机！”
“这一切，都是为了奥林匹斯的王座吧？！”
巨龙咆哮着，他的愤怒凝为实体，化为无数深红色的星辰，星辰升上天空，凝结为红色的银河。
“父亲，我不能再忍受了……再也不能忍受了……！！！”
巨龙高高的昂起它的头颅，他巨大的双翼展开，澎湃的神力以他为中心，顿时虚空崩裂，无穷无尽狂暴黑色神力迸发而出，在空中狂乱飞舞！
巨龙就要发动致命的攻击！
“我是你的父亲——孽子……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赐予你的……”哈迪斯面容扭曲着，显然愤怒以极。
“我是你爸——白眼狼……这家公司就是我创立的，跟你没关系！”杨鸣面容扭曲着，显然愤怒以极。
他坐在一方长桌之前，手边有两个牛皮纸袋子，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位穿西装的女性。那是他的律师。
“别生气，杨先生。”
“滚你妈的！你还想跟我抢这个财产？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鸣戴着方片的眼睛，五十多岁，穿着西装，他站起身来，指着对面的青年。
“这是我办起来的！你对公司做过什么贡献，就来抢？”
在房间的正中，那两章桌子的中间，有一张高一些的台子，摆着一张桌子。一位中年男人坐在那里，目光中略显不耐烦。
桌子正中，镶嵌着“审判长”的铭牌。
他盯了一眼屏幕前的笔记本电脑，敲敲桌子，“上诉人还有什么新的证据要提供？”
在杨鸣的对面，一位青年，正是杨奇。
他站起身来，说“有。”
他走上台去，把握在手心的牛皮纸袋递给法官，“里面有关键性的证据。”
杨鸣眯起眼睛，他目光中略显焦虑。
忽然之间，那焦虑的眼光绽开，哈迪斯的面色变得更加惊恐！
他看见，巨龙向他喷吐出狂暴的火焰，那火焰并无任何花哨之处，有的只是纯粹的黑暗、纯粹的炽热！
“来自第二代神王，克洛诺斯的神力——！”
“不……这神力甚至超越了克洛诺斯！”
哈迪斯狂叫着，“这不可能！你是我的神之子，你的血脉并不如我，我更不如克洛诺斯！”
“他是神王！他是曾经的神王，你为何能超越他的力量？！！”
但是，他却来不及闪躲了，那炽烈的纯黑火焰吞噬哈迪斯。
炽烈的火焰燃烧着哈迪斯，他感到周身剧痛，而后自己的神力之源逐渐消散。
十万年来，哈迪斯的额头第一次有冷汗流下，一个恐怖的念头袭上心来，“难道我真的要在此陨落？！”
那滴冷汗落在座位上，杨鸣拿出纸巾擦了擦，感到心中难受至极。
这次庭审已经结束，他刚才与律师谈论了许久，最后律师说，她对结果很不乐观，要杨鸣做好心理准备。
杨鸣又擦了一把冷汗，忽然他想到一个哲学问题，一场官司，是在最终宣判结果的时候，才算结束，还是在途中的某一个时刻，就已经结束了呢？
……
杨奇坐在车上，刚刚从法院开到了医院。
告别之前，律师跟他说这次把握很大了。
杨奇从不吸烟，但他今天准备好了一包中华。他颤颤巍巍的拆开包装，点上一根，深吸一口，随后感到剧烈的浓雾往嗓子里窜，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都流淌而下。
“有什么好抽的。真不知道那些人抽个什么劲。”杨奇把烟和打火机扔开，心仍然在砰砰跳。
他的父亲在80年代承包了一家工厂，随后在改革的大潮中成长，时至今日，不算大富豪，但在这个三线城市也算可以了。
大别墅，大奔驰，二十多套门头房。
然后他的父亲有了外遇，他彻底痴迷上了那个女人，还跟那个外遇生下了孩子。
他对杨奇和自己的母亲彻底失去了感情。
那个外遇想要上位，逼着父亲和母亲离婚，想要争夺财产。
母亲本就体弱多病，受不了这种打击，直接病倒了，至今仍在病房住着。
杨奇走下车门，踏上电梯，穿过走廊，来到病房前，推开门。
珀耳塞福涅现在已经失去曾经神灵的形态，她现在是一团沸腾的影子，犹如沸腾的黑色冥水。
“母亲……你还好吗？”
“……”
“宝宝，你来了……”
许久之后，那团漂浮在空中的，沸腾的影子发出微弱的神音，“你流血了……”
影子中伸出一个微弱的触手，搭在巨龙的脸上，“怎么了……”
“没事。”巨龙面庞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感到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没事。”
“那是，哈迪斯的神力？你跟你的父亲，战斗了？……”冥后微弱的说到。
“对。”巨龙说到。
巨龙想起记忆中哈迪斯的影子，现在的他已经被黑色的火焰吞噬。
父亲从小就很严厉，不苟言笑。他经常很晚才回家，跟杨奇的交流很少。他决定了杨奇去哪所高中，报考哪所大学，什么对，什么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杨奇是成年以后才意识到，他受到了父亲如此大的影响。
杨奇有些惧怕父亲。
但是他现在意识到，他早就注意到父亲奇怪的举动和外遇的证据。他应该早早的就警觉起来了，却总是没有做，直到拖到现在，与父亲在法庭上对峙。
“我应该早早的就反抗父亲的。”
他把削好皮的苹果切下一块，塞入母亲的口中。
“官司打输，我就用这把刀，揣进我爹的心窝。”杨奇心中想着。
“等官司打完，我们就搬走。妈，咱俩好好过。”杨奇说到。
那团沸腾的影子似乎颤抖着，“你的父亲……哈迪斯……陨落了？”
“是的。”巨龙回答道。
“我的母亲，伟大的冥后啊，”巨龙舒展开他的双翼，“扎格列欧斯死了。泰丽雅死了。墨利诺厄也死了。如今只剩下我们了。”
“是……啊……”那团沸腾的影子说到，“如今……只……剩下我们了……宝宝……”
巨龙注视着影子，“是的，母亲。”
“也许，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宝宝了。”
巨龙慢慢的说到：“叫我，情人。”
“而后，我们还将以万千死灵构成的花束，抛洒向空中，以五大冥河的水酿成的酒，与众生灵分享。我们会举办一场婚礼。”
那团沸腾的影子持久的不说话了，但是她沸腾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她在犹豫。
……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杨奇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气，他面色显得有些扭曲，就好像刚刚从噩梦中醒来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毛茸茸的爪子，回头看了看，油光发亮的后背，透明宛若流体的翅膀，黑色的尾巴。
爪子上扣着一张黑色的卡牌，其上有一道金色的丝线。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俄狄浦斯情结。
杨奇清楚的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俄狄浦斯情结。
俄狄浦斯是奥林匹斯著名的故事，如果用四个字去概括他的故事，就是：弑父娶母。
弑父娶母……这四个字绝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
杨奇不由得感到汗毛全部竖了起来，他还以为过去的世界早与他无关，但是他再次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杨鸣，还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弑父娶母，这四个字绝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
杨奇剧烈的呼吸许久，随后他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那个世界早已与他远去了，他并不是在两个世界间穿梭。
那个世界也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他只在的这个世界，就是奥林匹斯神界。
只是阿芙洛狄特的神力太强了，才让杨奇看见了他曾经的世界，并把所有的故事情节带入了进去。
而后，杨奇渐渐的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懂了……为什么……我的命运，会跟俄狄浦斯一样……要，弑父，娶母。”
“我懂了，为什么……我会忽然成为了冥后的孩子……”
“因为阿芙洛狄特啊……果然是因为她啊！”杨奇的双眼亮的可怕，他来回在地上踱步着。
阿芙洛狄特掌管的是爱情，并不掌管亲情。
但她为何能让我成为哈迪斯与冥后的孩子，并获得了所有神灵的认可？
因为这本质上并不是亲情，还是爱情！
它还是爱情！我要与子与母的关系，与冥后相爱——而后弑父！
杨奇心中狂笑着，“哈哈哈哈！这就与俄狄浦斯故事的内核一样了！”
“原来这就是阿芙洛狄特给我的爱情吗？
“阿芙洛狄特……你就这么热爱玩弄众生灵的感情吗？你为我安排这样的爱情？”
但，关键是怎么做？
杨奇慢慢的踱步着，不，实际上，弑父娶母的可能性，只有十万分之一。
在杨奇看到的所有命运里，十万次中，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自己都是在与哈迪斯的决战中被击杀。
“毕竟是奥林匹斯的三巨头，哈迪斯的强大，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杨奇用爪子，在石板地面上划出几道痕迹。
现在大概有这几种情况。
一，遵从命运，被哈迪斯击杀。可能性，十万分之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二，遵从命运，弑父娶母。可能性，十万分之一。
三，挑战命运。前往命运宫殿。
杨奇的目光停留在第三条很久。
哈迪斯曾经前去挑战命运，陷入半死状态，至今仍未恢复。
究竟谁才能挑战命运？！究竟谁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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