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师!”
走了好一会儿,范文林感觉自己都快要出汗的时候,他们才走到了一个饭店的门口。
这个饭店的造型很是独特,从大门的位置看,这个饭店只有一层,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是走进去之后,才会发现这里面大有乾坤!
沿着一楼处的楼梯往下走,饭店的内部结构逐渐暴露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这饭店,居然是建在地下的!
范文林满脸震惊的跟在前方引路的服务员身后,一边观察着这饭店的内部结构,一边迈动自己的脚步。
饭店露在地面上的部分看起来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房子,但是里面却是精美的石刻将墙面雕印的很有质感。
内部所有的通道全部拉通了点灯,在荧光的照耀下,墙面显得有些清冷。
但是又因为是在地下,厚重的地面给这些房间形成了一层天然的隔热空间。
所以走在这里面,并并没有感觉到冷,反而是有一股温暖的气息。
“来来来,我敬您一杯!”
“来,喝!”
“陈先生,我上次跟您说的那批货……”
“你说这小日本……”
哒哒哒!
再往下走了一层之后,一道道吵闹的声音开始传了出来。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是范文林走过的这些房间里,还是有很多人。
这一刻,范文林才真正体会到了重庆作为陪都的繁华。
在那看似破烂不堪的街道下面,在地下,居然会是另一番景象!
“老师,这个点着饭店里的人居然这么多!”顾恺之凑到范文林旁边嘀咕道。
“这段时间,来重庆的人越来越多!”范文林点了点头,眼睛不断的从这些房间扫过去。
“现在有人到了吗?”范文林一边走着,一边向前面的服务员问道。
这个包间他提前就订好了,并且给那些他想要邀请的人发去了请柬,但是他通知他们的时间是七点半。
作为主人家,他自然要比客人来的早一点。
“范先生,暂时还没有人来!”服务员回头对范文林弯腰说道。
“行,再过十分钟之后,可以将东西上上来了!”范文林吩咐道。
“是!”
再走了一段路,他们便到了他们的包间,这是一个位于走廊尽头转角的包间。
门口是一个墨绿色的大门,大门旁边的墙上还挂了一个吊牌,上面写着“入海!”
走进房间,里面的空间很大,在包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圆桌,目测应该能坐十几个人!
今天的宴会,范文林采用的是中式宴会,就是在饭桌上的宴会。
要是用西式宴会,他们应该去一个空旷的大厅,一边喝着红酒,一边聊天。
但是范文林并没有选择那种,因为他觉得这种大家在一个包间里面的氛围更紧凑,他能够更直接的表达他的诉求以及和这些参加宴会的人交流。
“老师,今天我们能搞定吗?”
两人坐下之后,顾恺之有些紧张的在范文林旁边问道。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根据范文林让他写的那些请柬,他可是知道今天来参加宴会的还有国民政府的官员!
在这些人面前,他一个年轻小伙子难免有些紧张。
与顾恺之相比,范文林则要淡定的多了,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了。
无论是那些国外的大人物,还是国内的高官政要,他见的次数已经很多了。
“放心,我有把握!”范文林淡然一笑,静静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过了十分钟之后,之前那个服务员按照范文林的要求,拿上了一些酒水。
时间很快就接近了七点半,在范文林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待看清这个人影的刹那,范文林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豫才兄,你来了!”
“哈哈哈,文林,我可没来晚吧!”
来人看到范文林,立即大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你是第一个到的!”范文林也笑着说道。
此人名叫高豫才,是一个大学教授,所授专业为文学!
“真的?我是第一个到的?”高豫才听到范文林的话似乎有些兴奋,脑袋还往里探了探,似乎想要看清包间里面的情况。
“真的!我正纳闷怎么还没人来呢,豫才兄来了可真是救了小弟了,不然我可就要怀疑大家今天是不是都不来了!”
范文林将身体让到了一边,将高豫才请进了包间里面。
“哈哈你这话说的,谁敢你放你范记者的鸽子啊,你这名头在这山城里面可不比那市长小多少!”
高豫才一边笑着,一边打趣的说道。
“这,豫才兄可不敢乱说啊,小弟我只是一个普通记者而已!”范文林连忙摆手说道。
今天他宴请的众人当中,可是有国民政府宣传部第三组的组长,到时候这话要是被他给听了去,心里可不得有些芥蒂。
毕竟范文林虽然算是一个知名记者,但是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而已,不在政府体系里面。
以他这样的身份,在民间有一定的知名度就可以了,但是要说超过重庆市的市长,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更何况现在重庆市已经成为了战时陪都,相当于是目前中华民国的首都了!
一个首都的市长,威信力还是很高的!
“文林莫要谦虚,如今谁还不知道你范记者的名号啊,金山卫抢滩,南京建立安全区,徐州前线!可是到处都有你的传说啊!”
“哎?这位是?”
一边和范文林说着话的高豫才一边进了包厢,这时他才看见这包间里面除了范文林之外,还有一个人在。
“这是我大公报重庆刊未来的记者!”范文林介绍道。
“您好,我是顾恺之,是老师的学生!”
顾恺之这时也站了起来,和高豫才握手并自我介绍道。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这些人,都是今后会对大公报重庆刊的发展起重要作用的人,顾恺之也不敢懈怠。
“哦,你好!”高豫才对顾恺之点了点头,随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年代,师生关系是一个很特殊的关系,特别是在手艺人行当里面,师生关系甚至是另一种父子关系。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旦你跟定了一个老师,基本上这辈子就是与这个老师一起工作了。
因为他们的行业有极高的隐秘性,特别是对于自己的独门绝技,他们在传授给徒弟的时候是慎之又慎。
其他的行业虽然没有手艺人这么严谨的师生关系,但是对于自己的学生,还是有特殊感情的。
高豫才身为一个大学教授,自己也有很多学生,所以对于顾恺之的存在,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豫才兄前段时间的那篇《古典文学新义》写的如何了,我可一直等着拜读呢!”
待高豫才坐下之后,范文林便和他闲聊起来,这个时候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别人来,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拉拉关系。
毕竟等以后大公报重庆刊建立起来之后,除了本报自身的记者所写的文章之外,还需要这些外界知名人士的文章来填充一部分内容。
“害,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范文林本来只是想和高豫才闲聊一下,但是谁知高豫才听到范文林的话后竟然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哦?怎么了?”范文林饶有兴趣的问道。
“还不是学校的那帮搞新学运动的,非要说古典文学于当今时代之作用等于无!可气死我了!他们也不看看他们所谓的新学,都是一群洋鬼子的玩意儿,我还说他们的没用呢!”
高豫才越说情绪越激动,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有些颤抖,看起来似乎随时都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害,我还以为啥事儿呢,这文学交流有所争执是正常的事情,豫才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范文林笑了一下,安慰的说道。
民国时期,可谓是文人大展风华的年代,凡是有点名头的,都和别人多少有点冲突。
可能也是印证了那句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在局势动荡的年代,大家都对自己的学说有极度的信心,这个时候,争论自然也就出来了。
很多时候,一个学校的人,大家既是同事,也是对头!
高豫才现在就面临了这种情况,他所研究的内容就是古典文学的当代意义,有点类似于注解翻译阐释延伸等内容。
从性质上,他有点类似于文学的历史性。
如果是在一个和平发展的年代,他的研究应该还挺有意义的,但是在现在这样的局面下,大家都在讨论要怎样救国,高豫才的这个古人的学说自然不很讨喜。
“哼,我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些人将老祖宗的东西都忘光了,一双眼睛就盯着那些浅薄的东西看,看去看来的,能从里面看出花来吗?”
高豫才双手一踹,抱在胸前,恶狠狠的将脑袋往桌子的一边顿了一下,说道。
这幅模样,活像要将那些他的同事们狠狠的唾弃一般。
看到这一幕,范文林忍不住笑了一下,这高豫才还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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