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起聊了几句后,姽婳便借故去小厨房看看炖的汤,袅袅退了出去。
“冉姐姐今日定要留在这里用午膳,我今日煲了黄芪当归乳鸽汤,陛下之前夸过几句,冉姐姐今日也帮我评判下,看看是陛下哄我,还是我当真有几分庖厨天赋。”
这话说得俏皮又亲近,文珩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笑意。
平心而论,宸妃的确是一个最好的红颜知己,擅诗书、知进退、有巧思、懂情趣。姽婳这几句话,也让文珩想起了她为自己每日煲汤的场景,不禁也软了些声音。
“你这性子,非要听旁人多夸你几句,难道朕还会骗你不成?”
冉昭君只好也尴尬地跟着笑了几句。
等到姽婳带着侍婢出去后,冉昭君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屋内近身伺候的人都退出去了,这才泪眼盈盈道,“你今日让我来做什么?让我看你和宸妃是多么恩爱么?”
文珩被心上人的眼泪弄得心疼不已,忙起身将冉昭君揽入怀中安慰道,“这是怎么了?我哪里和她恩爱了,你是知道的,我纳她不过是情势所迫,我的心,还有皇后的位子,从来都是为你而留的。”
冉昭君却不肯听这份安慰,只欲拒还迎地想从文珩怀中出来。
“你没听出来么?她故意在我面前炫耀你对她的宠爱,而我只能应声附和,我连说一句你是我的资格都没有。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出嫁那日就一头撞死算了,好过如今看着心爱之人与旁人恩爱,自己连怨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文珩叹了口气,拍了拍冉昭君的小脸,“好,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定不会对她动感情的,你放心就是了,昭君。”
话外之音,竟是将冉昭君所说的话看做了小女子的吃醋之举,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的确,原主之前给文珩留下的印象太过无害。
加上如今姽婳又善于伪装,只比之前更加无害的模样,倒让文珩觉得,不过是冉昭君对自己同宸妃的亲密有些醋意,这才故意说几句宸妃的坏话,他也不揭穿,只觉得这是小女儿吃醋之举。
冉昭君也隐隐觉察出了文珩没听进自己的话,她如今深切觉得宸妃乃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偏偏她在文珩面前又表现得那么柔弱大方,善解人意,让自己有苦难言。
失去文珩的那股危机感让她越来越害怕,于是主动搂住了文珩,竟是在关雎宫内两人便耳鬓厮磨了起来。
而关雎宫的小厨房内,熙春有些不解地看着一旁吃着点心监工大厨的姽婳,低声道,“小姐,您为何不在殿内同陛下和齐王妃说说话,反而要到这乱糟糟的小厨房里受累。何况,这汤也不用……”
熙春将没说完的后半句咽了回去,毕竟这里还有其他人。
之前自家小姐天天亲手煲汤给陛下,可前几天,小姐却跟突然转了性一样,只让大厨来做汤,自己最多来看一眼,全然没了曾经对陛下的用心。
姽婳笑了笑,眼神中却没有什么温度,“熙春,这几日换了人煲汤,陛下尝出来不同了么?”
熙春哑然。
片刻后,黄芪当归乳鸽汤煲好了,熙春忙想上前将其放入食盒中。
姽婳却突然拦住了她,而后伸出自己那白玉般皎洁柔嫩的右手,轻轻贴在了滚烫的白玉汤盏之上。
“小姐!”熙春发现的快,一把拉住了姽婳的手,可皮肤上还是迅速起了一大片红,好似雪中红梅一般,红得吓人。
姽婳悄悄摇了摇头,熙春虽然心急不解,可也将嘴里其他话咽了下去,只悄声将汤装好,又唤来一个小宫女,让她拿着食盒跟在身后,离着娘娘远远的。生怕姽婳再发疯一样去烫伤自己。
在踏入正殿前,姽婳小声说了一句,“熙春,你觉得,陛下会在意我的付出么?”
说完还不等熙春反应,便率先踏入内殿。
殿中,刚刚还情意绵绵的两人早已规矩坐好,这里毕竟是宫妃的寝宫,他们还不敢做得太出格。
而刚刚得了心上人投怀送抱的文珩,此刻只觉得志满意得,又见姽婳温柔小意地为自己布菜,又是自得,又担忧地瞧了瞧冉昭君。
刚刚她可是醋得不轻,宸妃虽好,但也比不过昭君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见冉昭君面上微带愁色,文珩忙将话题引向两人当年之事,他们二人也是青梅竹马长大,自是有许多往事,而这些往事,是姽婳未曾参与的过去。
她连插嘴的机会与资格都没有。
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姽婳默默给自己盛了一碗乳鸽汤,然后又默默一勺勺将其喝完,从头到尾,只安静坐在那里,像个隐形人一般,看着自己的夫君同旁人欢喜。
熙春在一旁看着,只感觉自己心疼地眼泪都要出来了。
小姐手上那么大一片烫红,只要眼没瞎都能瞧见,可陛下却连问都未曾问过半句,只一心和那齐王妃畅谈过往。
若不是陛下瞎了眼,那便是他心中根本没有自己小姐。熙春脑海中大逆不道地想着。
她又想起了自家小姐不再亲自下厨的举动,顿时明白了,小姐这是心冷了。
悉心看顾了几个时辰火候煲出来的汤,陛下根本未曾在意,连后来换了人煲汤都未曾尝出,而被砂锅烫伤留下的红印,陛下更是连瞧都未曾瞧见,想来心中根本就未曾在乎过这个煲汤的人。
姽婳瞥了一眼熙春那心疼的神色,顿时知道自己的苦肉计生效了。
原主之前爱文珩爱得那般深,更是宁愿入宫为妃妾也要陪伴他的左右,所以,自己若是想转变对他的态度,必须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而如今,理由不就来了?
而且,姽婳也是为日后打算,毕竟若是自己真要同顾云峥有些什么,熙春这个贴身侍婢定是瞒不过去的,所以,要趁早让她接受自己对文珩的心灰意冷,甚至要让她主动鼓励自己去背叛文珩。
关雎宫的午膳结束后,冉昭君便告辞出宫了,她毕竟是命妇,也不好留在宫中太久。
而关雎宫的宸妃受伤的消息,午膳刚刚结束,便已经传到了顾云峥的耳朵里。
“她主动烫伤了自己的手?”
顾云峥眯起那双漂亮的瑞凤眼,看向下方的人,那人居然正是为熙春叫来拎食盒的小宫女。
而此刻,她没了姽婳面前的唯唯诺诺,而是沉着冷静地低头道,“没错,宸妃娘娘主动去贴的那滚烫的汤盏。”
“傻子。”顾云峥何等聪明,顿时明白了姽婳的想法。
可惜,她想要试探的那个人,根本心里没她,莫说烫伤,便是她的手残了,那人怕都不会心疼几分。
不过,顾云峥咬了咬牙,那人不会心疼,自己倒有些在意了。
宸妃娘娘金尊玉贵,又生得一副白玉雕成般的好皮相,若是因此留下什么伤疤,那岂不是白玉微瑕了。
于是,深夜,顾厂督熟练地推开了关雎宫内殿的门,来之前,他早已探听好,陛下今日在淑妃处歇息。
所以,自己不会看到什么让自己不开心的场景。
推开门,顾云峥熟练地从贵妃榻上将人捞起,正准备抱到床榻上,却突然惊觉,怀中之人,居然未曾昏迷过去。
虽然微不可查,但刚刚自己抱起她时,她的呼吸略重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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