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郡主的如今的“儿子”,便是承郡王死后被收养在了圆月郡主膝下的那位。
虽说“独子生了怪病”这个借口是权宜之计,但这一趟却不得不走、否则没法跟宫中德妃娘娘交代。
三人熟门熟路地到了圆月郡主的府邸。
院子内,圆月郡主着一身飒爽的劲装跟一个面生的半大孩子在玩蹴鞠。她脸上洋溢着云曦从未见过的笑容,那少年似乎也很喜欢圆月郡主,玩着玩着就扑到郡主怀里,软软地唤“郡主娘亲”。
云曦忍俊不禁,陆青帆亦难得露出一抹笑来。
顾长卿在旁边不住地扇扇子,心中暗道这俩小家伙,满满的夫妻相啊!
“啊,你们来了。”
圆月郡主拉着小少年快步走上来,她潇洒地抹了一记额头的汗水、还不忘拿帕子给小家伙擦擦汗。
“长生,叫人。”
“长生见过安郡王殿下、陆大人,云姐姐好。”长生表现地落落大方,好奇地打量着来家中的客人。
“长生公子好。”
云曦福了福身,不好意思地道:“今日多谢郡主娘娘和郡王殿下相助。”
否则德妃娘娘怕是还要拉着云曦耳提命面一番。
圆月郡主确认小姑娘囫囵个儿地完整回来了,不禁松了口气:“不过是借了我的名头、出力的事都安郡王干的,你谢他便是。”
宫中看似有享不尽的富贵泼天、实则暗藏危机,若能不沾染便是最好了。
“自是都要谢的。”云曦弯了弯唇瓣道。
圆月郡主借口带长生换衣裳,将小院留给三人叙话。
坐下后,圆月郡主身边的老嬷嬷给三人放下热茶点心,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曦将宫内诸事一一道来,末了还不忘提及德妃娘娘前后行事蹊跷,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安郡王顾长卿和陆青帆交换了个眼神,笃定了彼此心中的猜测。
“大人、安郡王,你们已经猜出来了可对?”云曦有些不忿地追问道:“猜到了故意不告诉我?”
顾长卿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不说,只是怕你在宫里太过义愤、再做出冲动之举。”
“云曦不是冲动之人。”陆青帆不满地解释道。
顾长卿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心思良善,不知宫中人行事狠绝。”陆青帆在桌上写下一行字。
云曦一怔,“怪不得!”
怪不得德妃娘娘前后行事怪异,怪不得沉琴姑娘前番抵死不认、在德妃娘娘问罪时又干脆俯首。
原来、原来这很可能是储秀宫主仆的自导自演!
想到了沉琴的尸首留下那一地的血痕,云曦迷茫了。仿佛是她在无心之中害死了那条无辜的性命。
“可是为什么呢?我只是一介小小的白衣仵作,哪里值得金尊玉贵的德妃娘娘以身犯险?”云曦不解地道。
“她最初可能只想试探你的深浅、手里必是存了解药的……谁料想你手法非凡破了案,德妃为了保住颜面,只能选择诛杀顶罪的沉琴。”
陆青帆说完后又补了一句:“也并非全然是为你。”
也是为了他们这一支蓦然冒出的队伍、为了刑部的大权。
这跟云曦之前的推论不谋而合。
顾长卿叹了口气:“云丫头你别责怪自己。沉琴愿认下罪责的时候,就想到难以苟活了。”
德妃既然做局等着云曦入套、被她蓦然破局,这就是必得承受的代价。
虽然二人皆劝诫她莫要将此事的罪责揽在己身,云曦亦有些耿耿于怀。
确实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宫中之人会为了所谓的“颜面”获罪杀人,数年的主仆情分都凉薄至此……当初忠君爱民的父亲,是否也是为了那可笑的“天家颜面”牺牲了白府满门的性命?
回去的路上,云曦始终郁郁寡欢。
压在她心头的“沉琴”之人,委实让人对皇宫喜欢不起来。
“云曦。”陆青帆不善宽慰人,但他心中知晓云曦在意什么。
“嗯?”小姑娘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你今日并未害人,而是变相救了不少人。”
“大人莫要宽慰我。我其实……”云曦哑然,心道自个儿连沉琴的性命都难保,何谈救下旁人。
“德妃并非善茬儿,若今日不是你将事态控制在储秀宫,只怕她原是准备攀咬贵妃的。”
贤王立储,逸王殿下母子如今地位最为尴尬。纵逸王不争,德妃为了儿子立足也得谋划一二。
“青帆说得对。‘三叉苦毒’恐怕是早下了的、为得便是利用你和刑部的身份搅浑后宫鱼池,能殃及贵妃最好,不能殃及也要让帝王疑心贵妃母子‘贪得无厌’。”安郡王顾长卿亦忍不住帮腔。
“届时,德妃再为了‘天家和睦’退让一步,一来可博得美名;二来也能让那趾高气昂的母子收敛。”
左右德妃都不亏。
可惜德妃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云曦的能耐。
“若无你,死得便定不止沉琴一人。”
毒不是贵妃下的,查无实证的情况下,皇上必定各打五十大板,届时结果就是血洗两宫宫人,又何止枉送一人性命?
陆青帆娓娓道来,将宫中局势掌控于心,三两句话便分析得一清二楚。
云曦恍然,陆青帆说话从不掺水,这般推论定是有几分依据的。
再看顾长卿赞同点头,俨然认为陆青帆所言八九不离十。
云曦缓了一口气:“是我钻牛角尖了,劳大人和郡王费心开解。”
“经此一役,跟宫中娘娘对峙的日子不会少,你该做足准备才是。”陆青帆低声道。
确实。
“亏得安郡王来得及时,”云曦后知后觉地想到,若她当时极力辩解,说不定德妃娘娘一怒之下要灭更多储秀宫人之口。
勿怪当时翠云姑娘不住地冲她摇头示意。
陆青帆温热的大掌拍了拍云曦的肩头:“现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入宫只是个短暂的插曲。
“可是有关洛门主?”云曦讶然追问。
“回去再说。”陆青帆颔首点头。
安郡王顾长卿原是要走的,可他八卦得很,好奇那被即刻处斩的洛青峰身后究竟还有何秘密,非要跟着去凑热闹。
无奈,陆青帆黑沉着脸默许了顾长卿的跟随。
云曦入宫后大家都很担心,谁都没走、全在小院儿里候着。陆青帆思虑周全,在云曦平安出宫后就让冷海回去送了平安信儿。
往郡主府的过场也走了,该好生讨论一番案子的正事了。
黄昏时分,云曦的小院里众人齐聚……只是这衙门内部会议里,多了一个外客顾长卿。
知晓安郡王是自己人、还是陆青帆的小叔叔,莫说是冉杓,便是跟陆青帆有同僚之情数年的宗毅和任丹青都惊得嘴巴里能塞个鸡蛋。
青果一人给发了一块糖糕,让他们诧异的嘴巴里有点吃食。
“乖乖,陆大人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没掏出来给我们知晓啊?”冉杓说完就惊觉自己耿直了,主动塞了一块点心堵住自个儿的嘴。
“不必逢人就说。”陆青帆按着太阳穴沉声道。
“怎么的,老子的辈分大还不能讲给别人听了?”安郡王没好气地哼哼了两声,“你敢不认我这个小叔叔,我就敢去顺天府告你忤逆!”
云曦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丫头笑甚?”安郡王毫无威慑力的瞪人,惹得云曦眼底笑意更浓。
“我是笑郡王殿下丰神俊朗,同大人坐在一处更像兄弟,哪里就凸显出‘忤逆’的辈分来了?”
“那是!”
这一番夸人英俊年轻的美言让安郡王尾巴瞬间翘到了天上,他得意洋洋的模样惹得陆青帆脸子更黑。
闲话不叙,陆青帆沉声道:“洛青峰背后不干净。”
德妃费尽周折宣召云曦入宫,不惜以己身作伐污蔑贵妃的心思,只怕也跟洛青峰身后之事脱不了干系。
云曦闻言一诧:“洛门主说出幕后主使了?”
“他不知幕后主使是谁,但他还有一个上峰,是易铎。”
陆青帆此言一出,桌边众人俱是一愣。
“易铎他不是,不是死了月余了嘛?!”冉杓呐呐地道:“死人还能谋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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